“圣人说,皇子们年岁尚幼,现在看不出孰圣人所患疾症并无大碍,只要精心调养,延寿十年之上亦未尝不可期,此外我还发现,圣人似乎对武功王也有些挂怀。”
尹德妃这话早已斟酌了多时,端的是言简意赅。
其实,尹德妃心里酸楚得很。
作为目前宫中地位仅次于万贵妃的女人,尹德妃又何曾没有做过皇后梦。
要知道,当初她倚仗老皇帝的宠幸,一度为自家亲族苦心竭力地提供入仕当官的机会,然而她寄予厚望的兄弟死了,父亲跟着疯了,余者的才能也都非常平庸,迄今为止,居然没有一人混出个样儿来。
而更令尹德妃感到失望的是,她以丧失二次生育能力为代价诞下的酆王李元亨患有严重的先天病症,数年如一日地泡在药罐里,莫说与其他皇子争夺储君之位,能否活到成年都是个问题。
有鉴于此,她为了自己能在李渊百年之后有条不错的活路,只好降低个人愿景,同时放低姿态,迅速抱上了大腿,整日唯万贵妃马首是瞻,并一改跋扈作风,在宫中见谁都是笑脸相待。
万贵妃听罢,兀自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圣人这是铁定要立贤了。”随即吃力地从坐榻一侧的抽屉里取出一只锦盒,正色道:“我今日召集诸位来此,其实就是按照圣人的想法,给诸位一些忠告。”
她说着,忽然打开盒盖,哗啦啦地往案几上倒出一堆小物件,其他人定睛看去,就见里面有各色信笺、细竹管、刻有文字的木牌,甚至还有破裂的鸽筒,除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尹德妃与正大光明依附护国公主的刘婕妤以外,其余几位在场妃嫔,包括定力向来不俗的宇文昭仪、崔商都不禁一阵瞳孔剧烈收缩。
万贵妃的目光从几位惊惶不定的宫装女子的娇颜上一一扫过,冷笑道:“莫要以为我这老妪年事已高就耳目不灵了,这盒子里的某些事物,想必诸位心里都是有数的吧?”
宇文昭仪、崔商、孙修仪等七名妃嫔不约而同地起身走到席间中央空处,一起面向主位双手伏地跪下,齐声道:“请贵妃恕罪!”
万贵妃睨了犹自坐于席上且故作老神在在的刘婕妤一眼,刘婕妤触到她的目光,立马打了个激灵,赶紧加入下跪者的行列:“求贵妃开恩。”
万贵妃语气冷厉地道:“临湖殿外的斑斑血迹浸透地里,至今仍清晰可辨,既然圣人暂缓立储之事,若想维系江山社稷的稳定,这宫闱之中就绝不能再起波澜,诸位过去如何相互倾轧算计,我保证既往不咎!可是,如果将来谁不一心一意伺候圣人和教养皇子,还敢明知故犯的话,就别怪自己命薄,诸位都听明白否?”
“妾等明白!”
万贵妃听得宇文昭仪等八妃嫔异口同声的回应,挥袖一指殿柱旁正烧着热水的小参加礼部的秋试,故此求贤若渴的李曜不得不早些做好准备。
而李曜的故友任雅相,也是其中的一员。
说起来,任雅相原本是可以不用参考科举考试的,早在天辅国师府成立之初,他即收到李曜发出的入幕邀请,但他自持才学出众,当即婉拒了公主的好意,决定参加春闱,以进士及第的方式涉足仕途。
因为时至今日,朝野上下仍有许多人对有功于天下社稷的护国公主心存芥蒂,再看到一众前明园管事、护卫乃至仆婢俱都鸡犬升天,堂而皇之地成了大唐的衣冠门户。曾被博州刺史达奚恕、浚仪县令崔贤首先后扫地出门的清河人马周,竟然不到一年就担任了中书省的要员,以致有人震惊之余,将长相奇特且完全称不上英俊的马周,与容貌倾国倾城的护国公主联系在一起,,那各种流言蜚语自是少不了的,更有甚者著下诗文对其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尽管任雅相对李曜颇为欣赏和崇敬,同时还对李曜的师姐也有些心心念念,可渭南任氏终究是“孔门七十二贤”之一的任不齐的直系后代,在南北朝和隋代也出过不少高官,而他作为族中的一个嫡系子弟,则不大敢去冒名节受人非议的风险,去攀附护国公主这根高枝。
当然,李曜若是轻易放过这位在原史里出将入相的文武全才,那就太对不起她自己了……
英雌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