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女婿,万妈妈把外孙哄睡和女儿唠嗑。
“这就是志国和前妻的女儿?长得没电视上好看啊~你之前还说这丫头不会回来,人现在不仅回来了还分了一套公寓,以前也没听你家老太太念叨过,怎么临走都给外人了。”
“妈,那是我婆婆的房子她爱给谁给谁,再说了之前拆迁不是已经斌斌和徐源都分了一套吗?”万雅皱眉,她知道她妈要说什么。
韩家老房子几年前拆迁分了4套房,两套一百三十多平的四居室,一套商用公寓还有一个一百平的三居室。当时房子一下来婆婆直接将两套大的分给了自家儿子和徐源,剩下一个出租一个自住。
“斌斌和徐源一样吗,徐源是外孙跟别人姓的,咱们斌斌可是老韩家唯一的香火以后传宗接待一套怎么够,你忘了当年咱们一家三口挤在弄堂里过那个小房子了?上海房价贵成啥样,你大姑家开公司当然不急你和她一样啊,你说说你俩一年到头赚多少,好在你是没房贷车贷要不我看你还能不能活得这么轻松。”万妈妈撇嘴,她女儿就是看得浅,现在这年头什么最值钱房子,你不争送别人,那姑娘是从你肚皮出来的吗?
“您也知道您现在住的这房子是我婆家的呀,没要您掏一分妈您哪来这么多要求呢。还是说您觉得这儿不好想回咱堂口那个房子去?”
“你这熊孩子说什么呢,要去你去我不去。”
万妈妈一想到自家堂口那房子就烦,当年也是自己瞎了眼没了找个有出息的,一家人一套二十多平的房里住了三十多年。
那地段儿吧你不能说它不好也是上海的老城区了住了不少上海老人。之前说是按人头算他们想着不能搬要不分房子会吃亏哪想着国家政策说变就变不按人头按面积了,而这时上海房价再也已经不是他们这些本地弄堂户能买的起的了。
万妈妈这辈子多亏女儿找了这么个姑爷的福才搬出来,他们那些楼上楼下的老婆子可羡慕自己了,如今那个老破的一居室早就被她租给了外地人了,房租当自己零花钱她才不走呢,再说她走了谁带斌斌,那些保姆能有自己对斌斌好?
“既然这样您就安心住在这帮我们带带斌斌,我婆婆医嘱之前就立好了您叫也没用。我大姑都说了那套小公寓铁定是给韩艺梨,至于我婆婆住的那套说是给斌斌爸和大姑对半分,我大姑子也不差这点钱人家私下都和志国说了让我们便宜一点把她那部分补了就不要了。”
万妈妈一听心里舒坦多了,这也不能怪她啊,苦日子过怕了老太太也得为了自己女儿考虑,如今生儿子的家里没个三套房根本兜不住。
“那你们钱够吗,妈这边还有点儿。”万妈妈虽然嘴碎,但到底还是向着女儿。
“够的,放心吧。”万雅和韩志国结婚这么多年,没房贷没车贷这些年还是攒了不少钱,也就是这一年遇上了韩艺梨家里有点不太平过去自己真是过得舒舒坦坦的。
夫妻工作体面,老公又照应家里,虽然老公二婚也不是大富但综合来看同学之间的谁有自己嫁的好。
——
韩艺梨傍晚才醒过来,医生拿着手电查看问是不是最近睡眠不好。
“嗯,有两天没睡了。”
因为自己和金知元的事韩艺梨最近压力很大,如今奶奶去世,很多事情都搅和在一起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一时崩溃。
“我给你开店安神药你先喝吧,你爸说你有轻微抑郁回韩国以后最好再找你的医生了解下。”
“谢谢您啊,刘医生。”韩志兰把韩艺梨扶起来再次拜谢。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老太太的事情呢你们家属也节哀。”刘医生检查完和护士走出病房。
晚上韩志国想把韩艺梨带回自己家休息但是韩姑姑想还是算了,她弟弟和丈母娘住在一起,前妻的女儿突然来了丈母娘和弟媳妇心里肯定不舒服。
“我家地方大,住我哪儿吧。”韩志兰说着让徐源收拾东西。
外面的风刮得呼呼作响,韩姑姑在她的床前讲起了很多事情包括奶奶这些年一直念着自己给她留下了一个公寓。
“你不知道吧,老家那边几年前给拆了,等明天葬礼办完了我带你去把手续跑了,这也是你爷爷奶奶给你留的嫁妆。”
韩艺梨点头,这些事情姑姑做决定她没有意见,平白无故多出来一套房子韩艺梨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她不觉得欣喜毕竟这是奶奶的死换来的,可是要说难过她也没有,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情早就看淡了。只是终究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韩艺梨都记得奶奶在自己梦一般的童年为自己构建了一片童话世界。
奶奶去世的第二天就是葬礼,宝山殡仪馆中来了很多亲朋好友,有家里的亲戚也有爸爸、姑姑工作上的朋友。
韩奶奶的棺木周围这一圈鲜花、负责丧仪的化妆师给韩奶奶化了妆,至少在韩艺梨看来此刻韩奶奶躺在鲜花中很是安详。
丧乐响起,韩艺梨和家人披麻戴孝跪在灵前,身为孙子孙女韩艺梨和徐源承担了给逝去亲人烧纸钱的重任。
猩红的火苗在盆里跳跃,韩艺梨看着自己手中的之前被火舌吞灭华为灰烬。
— 这就是前妻的女儿吧。
— 你看这眼睛长得可真像她妈,我记得那女人就是个单眼皮。
— 好多年不见了,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
— 也不知道在国外过得还不好看这瘦得,啧啧,风一吹就能跑似的。
— 玉凤生前一直念叨着这姑娘呢,要是没她妈也是个好人家的孩子,我记得小时候年年拿奖状来自。
— 志国被那女的害惨了当时多少人骂老三龟儿子,闹到单位工作都差点丢了。
— 钱骗走了一大半,我听谁说当时还做了亲子鉴定,幸好这丫头是韩家的要不老三不白给人养闺女了。
— 嘘,都别说了,过去那么多年了,志国媳妇儿还在呢。
嘴碎的亲友们聚在一起对她指指点点,偶尔有那么几句飘落到耳中,韩艺梨低着头麻帽压的低低的,等到纸钱全部烧完韩艺梨拍拍自己麻掉的膝盖,“哥,我去趟卫生间。”
“行,你小心点。”除了他们还有好几家也在做法事,殡仪馆在普通人看来总是晦气。
韩艺梨摘了帽子走出大堂弯腰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她在楼下小商店买了一包中华钻进楼道。
一路上除了奶奶的灵还有其他的棺木,韩艺梨看见一对父母在一具年轻遗体上放声大哭,白发人送黑发人,也看到有人在父母灵前为了家中薄产争锋相对。
熟练的取烟、含住、点燃,韩艺梨看着地上前人留下的瓜子壳嗤笑着呼出一口白烟。
韩艺梨没有买到女士香烟,楼下的小超市全是这种味道更加醇厚的男士烟,她将头倚在墙上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缥缈的烟雾里韩艺梨看到嗯奶临走时看自己的愧疚的表情,也看到了那年韩国老太太躺在踏上闭着眼睛冰冷的尸身。
韩艺梨吸着,单手夹烟把头埋进膝盖,鼻息越来越重,她如一只濒死的涸辙之鲋在空荡无人的楼道内压抑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