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里,小楼都没有见过他。今日一见他依旧是那么瘦,在快要入冬的季节里,他身上的衣着显得有些单薄了,只是那下巴还长出了许多胡茬,明明年纪还没有自己大,看起来却好似苍老成熟了许多。
此时,只见他冷着脸对着小女孩儿居高临下地说着:“把钱袋拿出来。”嗯?只看小女孩儿一脸的倔强瞪着季信,一只手放在另一只手的袖子里,好似在极力保护着什么东西。小楼恍然,原来那一撞并非是自己大意或者是小女孩儿莽撞,她分明就是故意的,只是为了想偷自己的钱袋!
“快点交出来,我见过你这样的小毛贼,别以为你只是个小孩子,官府就拿你没办法。我曾经是官府里的人,惩罚你这种小毛贼还是有的是办法的,所以快点儿交出来,别让我说第三遍!”季信有些急言令色,似乎很看不起这种偷盗的无耻行为。小女孩儿似乎很委屈,可是就是固执的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她用手背大力的擦去氤氲在眼眶里的泪水,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了那钱袋,啪的一声扔到了地上。
江翊凡捡起来,递给了小楼,可是季信好像根本不能容忍偷盗之后把东西还给失主就可以了,他有些生硬的命令着小女孩儿对小楼说对不起。这季信有些固执,而小女孩儿比他更固执,面对几个大人的厉声呵斥她丝毫不怕也不低头,就好似一场委屈,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到最后,她忍不住了,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别拿当官儿的来吓唬我,我最恨你们这些当官儿的人了,当官儿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烤红薯,呜呜呜……”
小楼和江翊凡对视一眼,这种谚语还是从未听到过。尤其是从一个七岁小女孩儿口中说出来的,有一些委屈之外,还有一些玩笑,而季信脸上更是有些挂不住了。因为当官儿不为民做主的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如今却被一个小女孩儿这么大声的吼出来,他竟然有些难以自容。是让他唯一挺直腰板儿的是,他在地方衙门做捕快的时候,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老百姓,他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老百姓和自己的事情。
因为他的家族惨遭灭门之灾,所以他最痛恨这种见不得光,却有真实存在的各种罪恶行为,这么多年一心只想着找这个女魔头夜楼来报仇,另一个就是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是拔刀相助太难了,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自己一路流浪到京城,却一直没有倒下的原因。刚刚他在街头是从还未结冰的湖里打上了几条鱼,想在街市卖了,换点儿颜色买点儿东西吃,谁知却碰上了自己的仇人。
“呜呜呜呜,有本事你就真把我抓去,把我关进大牢啊,反正我额娘已经生病了,躺在家里起不来,我也没有钱给她治病。而我爹是卖桂花糕的,他做的桂花糕可好吃了,可是你们当官儿的,一来就要管我爹要钱,要的钱要比卖出去的还要多。没几天,我家的桂花糕就不做了,父亲还因为拖欠当官儿的钱被抓进了大牢。这样也好,你今天就把我也抓进去吧,我就可以见到我爹爹了!呜呜呜呜……”小女孩儿一边哭一边说着,最后还因为太伤心,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
这……小楼叹息,因为今年的旱灾,全国上下的商贩全部要加重缴纳赋税,小女孩虽说的稚嫩,但是并无道理,因为交给国家的钱可能要比自己卖出去的还要高,一般的小摊贩,确实没有这个能力。赋税是一方面,小女孩儿口中这些当官儿的来要钱,一定不止这些,还是这些官官相护,看管不严,随意压榨百姓的旧俗害的。
当然追根究底还是魏法的漏洞所造成的,刑过不避大臣,赏罚不遗匹夫,每个人都要公平对待,权利这个东西不是要紧紧握住就可以无忧无虑,而是要适当的放下去给那些没有权力的人一些尊严和资格,数以之间以刑止刑,法,这才是治国安邦的根本。
小楼拍拍小女孩儿的肩膀,将钱袋送到了她的怀中。钱啊,果真是一个有趣的东西,它在某些人眼里不值得一提,可是在另一些人眼里却是可以救命的稻草,所以她何不把这些在自己心里根本无足轻重的东西转交给别人呢?“拿着吧,用这些钱替你母亲看病,你父亲的事我无能为力,说声抱歉。但是我诚心的祝愿你的母亲早日康复,你们一家可以早日团圆。”
小女孩儿抱着钱袋,仿佛听到了幻听一般,她还挂着眼泪的脸,就这么直勾勾着盯着小楼。过了许久才问道:“姐姐,你真的要给我?你不怪我吗?怪我小小年纪就回了会学会了偷盗,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我知道这种行为很不好,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我知道你没有办法,这些钱你先拿着,若不够,你再来找我,我就住在那沈府,我是沈小楼。”小楼笑着,摸着她有些夹杂灰尘的头发说道。
“好的,好的,小楼姐姐,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记在心里的,你放心,等我有了钱一定会还你的,等我娘亲病好了,等我爹爹从大牢里出来了,我带着我们一家三口一起来谢谢您!再见!”小女孩儿实在喜出望外,笑着仿佛都合不拢嘴,抱着钱袋,头也不回的飞快奔跑着,鞋子都险些被她给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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