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阳不落井下石，不代表同僚们不会，围观群众们都快笑疯了，连迟夏也乐得花枝乱颤，与其说觉得自己科的新人够争气，不如说穆成文出糗得太喜感。

只有应嘉被一本正经地震撼到了，看来他听到的消息没错，“五连跪”之所以出名，不仅是因为他的笔试五连跪，至少，在认识戎阳之前，五连跪这个人真正引起应嘉注意的，是他的体试和实践考核成绩。对于搜捕处的候试者而言，最难的并不是笔试，那大多是硬知识，内容再多，普遍受过高等教育的候试者们多花点时间充一下电也就过去了，实际上，最难的是实践考核——以惨无人道的方法从骨子里考验一个人的极限，那简直是全体考生的噩梦。应嘉只考过一回，就觉得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而戎阳不仅从头到尾考了六次，其中竟有四次是第一名，这究竟是个什么概念？

应嘉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概念，他能确定的是，若站在戎阳对面的是自己，他大概只有被吊打的份。

虽说穆成文好像也被吊打了……

戎阳毫发无伤地出了方格战场，朝7科的几人走来。整场对战不到一分钟，比他设想的快多了，没办法，他也没料到穆成文这么不耐操，再往下打，倒不是前辈欺负新人，而是新人欺负前辈了。

回来的途中，戎阳不经意对上了南亦的目光，不知是否他错觉，总觉得此时南亦的表情和那一次他从模拟数据舱爬出来后南亦嘲讽他五连跪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你们这新人不得了啊。”和穆成文一起来的男人说道。

“是穆成文太菜鸡了，”迟夏说，“他这么下去怕是要万年老A。”

男人同情地看了看正扶着腰离场、被围观群众们嘘得脸色铁青的穆成文，他的这位搭档，没有作死的本事，却生就了一颗作死的心，造孽啊。

戎阳入职的第一天充满了传奇色彩，一战成名不至于，但他确实以一种响亮的方式在整个搜捕处作了一番隆重的自我介绍，成功地引起了一众同僚们的注意，以至于那几天他每次去训练场，走在路上都能引来好些好奇的目光。

7科的队长向凯和他的搭档刘晰当天下午就出任务去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四人，科长神龙见首不见尾，成天不见踪影，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南亦和迟夏都乐得如此，平日里吴老头子一出现，不论为公为私，都准没好事。

作为新人的搭档，南亦和迟夏这一整个星期都没有被安排任务，在搜捕处上班的日子风平浪静，朝九晚五准时上班准时下班，周末双休，法定节假日通通都有，这样悠闲的氛围，着实有点对不起他们拼了老命考进来的艰辛与苦楚，轻松得应嘉都快怀疑人生了。

戎阳却融入得很好，每天最早不会早于8点55分现身，下午一到5点就撒丫子跑得要多快有多快，看起来非常享受这种公务员生活。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有维持太久，入职一星期后的一天早上，当听到情报处终于给他们发来任务时，应嘉精神一振。

TNL零号研究所每一个任务的完成都需要多个部门通力协作，情报处和搜捕处的联系最直接也最紧密，他们负责向搜捕处下达任务，每个科室接到任务后，会先经科长那一环，由科长分配给具体的小组，如果任务不合适——如难度太高，科长可以驳回，让情报处另行安排，不过这项权力科长们一般极其慎用，那无异于承认自己科室无能。当搜捕员完成任务后，人犯交由遣送处处理，任务执行情况则由情报处负责审核，审核通过后，情报处会整理资料发往档案处存档，这样，一项任务才算彻底完成了。

“哦，B级任务啊。”迟夏打开任务函看了看，漫不经心地打个哈欠，“那谁，你准备一下，咱下午去研究部报道。”

应嘉正沉浸在准备出任务的兴奋中，迟夏这一点也不严肃的态度让他不由拧了拧眉，他自认一直怀抱着对前辈们最大的敬意，但这几天迟夏实在是一点一点地刷新了他对这位前辈兼搭档的认识。

第一天迟夏总还有模有样，但大体上都是南亦在负责给新人们解疑答惑，迟夏负责围观，不料第二天迟夏就现出原形，在8点59分51秒踏入办公室，马尾不扎了，一头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应嘉能以他那5.0的视力清晰地看到迟夏脑袋上张牙舞爪地炸起来的一丝丝头发，这还不算，迟夏连衣服都不好好穿，搜捕处的制服男女同款，不过每个人的制服都是量身定做的，有型得很，结果那一身帅气的制服硬是被迟夏穿出了痞气，纽扣就随随便便扣了中间那几颗，皮带扣子还是歪的，两边的袖口都胡乱地往手臂上一撸，形象要多随性有多随性，与应嘉……不，与整个办公室都格格不入。

讶然过后，应嘉悲愤地看了看办公室里剩下来的唯一一个前辈南亦，令他失望的是，南亦压根没多看迟夏一眼，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很淡定地忙活自己的事，更别提出言管一下迟夏了。应嘉又把希冀的目光投向戎阳，毕竟他是敢怼前辈的主，说不定能挺身而出指责一下某些不良风气，可戎阳不仅对此毫无意见，还跟迟夏聊得挺来，应嘉瞬间跌入了孤独的冰窖——这个办公室里没有正派的人了吗？！

应嘉憋了半天，身为新人的谦卑战胜了自己，即使对前辈心有不满，也由不到他对前辈指手画脚。何况，他一直记得南亦对迟夏的评价，不知为何，应嘉对南亦有一股莫名的信任感，打从心底地认为他不会坑自己。

“我们的呢？”听到迟夏的话，戎阳转头好奇地问南亦。

“C级。”南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