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有云,一朝天子一朝臣,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县令就是他们的天子,他们全要看县令脸色吃饭。说实话,原来的县令被调走了,梅老爷的关系就断了,这阵子他一直苦思冥想怎么和新县令搭起线来,他不差钱,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可这位清官大老爷油盐不进啊!自古喜欢清官的都是一无所有的穷苦百姓,他们这类人,最怕的就是清官了。
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县令竟看上了自家闺女,梅老爷那叫一个喜上眉梢,当场就应承了下来,还跟媒婆说县令是清官,大家都明白,聘礼方面无需过于操心,重要的是两家能结为百年之好,心意到了就行。
至于嫁妆,那是肯定不能礼轻情意重的,这可是一个光明正大贿赂县令而对方又无法拒之不收的机会,求都求不来啊。
梅夫人情知梅老爷心意已决,况也明言答应了县令家,断无反悔的可能,她灵机一动,以柔克刚地吹起了枕头风——既然是和堂堂县令结为亲家,那于情于理都应该把嫡女嫁过去啊。
这样一来,罪是别人的女儿受,好处却是自己家拿,完美。
梅老爷觉得梅夫人说得很对,哪有把庶女嫁给县令做正妻的道理?这是在侮辱人家!必须得嫁嫡女!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大家都很愉快,当事人之一的县令觉得无所谓,母亲开心就好,而当事人之二的梅安荷听到了这个消息,差点晕死过去。
清醒过来的梅安荷在命运面前选择了最无力的抗争方式——自杀。
梅安荷救回来后,梅老爷对她不仅没有丝毫愧疚,还满腔震怒,命人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看着她,无论如何必须把人活着嫁入县令家门。
戴童彤冷眼看着这虚伪又无情的一家子,特别潇洒地决定替梅安荷嫁了。嫁啊,为什么不嫁!
“那啥,”戎阳禁不住打断了她,“你不是说你对这姑娘的痛苦感同身受吗?她死都不愿意嫁的人你一来就嫁了?”
戴童彤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默然许久,才争辩道:“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啊……”
难不成再自杀一次么?
反正,不管愿不愿意,她都得嫁。
不过,那会儿,她的内心实际上是有点小愿意的。
瞎的都看得出,这一次婚姻显然是梅安荷一生中最重要的命运转折点。她究竟能否从悲惨的泥沼里走向人生巅峰,全在此一举。
县令的人设也是戴童彤眼前一亮的原因。克妻什么的,在古代人眼中是天大的事,那其实就是迷信,戴童彤当然不吃这一套,从她听到的传言中,戴童彤推断,县令第一任妻子应该是癫痫之类的病发作致死的,跟克妻没有半毛钱关系。
再者,这位县令是个什么人呐?两袖清风、廉政爱民啊!戴童彤身为大家闺秀,平日虽足不出户,但也能从一些常出门采办的下人口中听到些许消息,据闻新任县令在朝堂之上上怼上司、下怼下属,遇谁怼谁,一部律法条文背得滚瓜烂熟,一开口就不怒自威,重点是句句说得在理,往往戳得别人哑口无言,唯独对百姓不耍官威不使特权,所做的事桩桩件件都为百姓着想,也难怪他上任没多久就获得民间一片五星好评。
这么一个不走寻常路的县令,那能是普通人吗?不能!以戴童彤多年看文追剧的经验来看,这种毫无疑问就是主角人设,想必不用多久就会升职加薪、当上封疆大吏、出任左丞右相、最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总而言之是前途无量,指不定还有个吊炸天的暗身份——比如皇帝的私生子什么的,这么想想,她能不激动么?
至于县令在飞黄腾达之前要迎娶的白富美,自然就是她了。
所以,让她上吧,她命硬,不怕克。
梅大小姐自杀未遂一次后就不闹了,乖乖地等待大婚之日的来临,这让梅老爷的气也顺了不少,在她出嫁之日还良心发现地来亲自跟她说了几句体己话,说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好好照顾她、人生诸多无奈、父女一场终究是缘分、以后还是一家人、要彼此扶持云云,戴童彤看着这个爹和在他身旁笑得一脸虚伪的继母,心中冷笑,暗道,你们一个两个的就都等着吧,本小姐逆袭之日就要到了,届时你们可别跪在我面前喊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