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坐在他对面的戎阳毫无心理负担，他的注意力全都被眼前的美食吸引过去了，今晚南亦做了红烧肉，戎阳一口就是一块肉嚼得津津有味，眼里早就没有了南亦的存在。

这让南亦既松了口气，又隐隐有点不爽。

周末总是转瞬即逝，回过神来又到周一，时近中午，戎阳正想到情报处走一趟，把刚看完的还给朗明，迟夏叫住了他，伸长着手把一叠文件递向空中，“阳阳，帮我把这个拿到隔壁去给穆成文。”

戎阳走过去接过文件，“为什么那家伙的东西会在我们科？”

“那你得问他。”迟夏头也不抬。

罢了，就两步路。戎阳拿着文件就往门外走去，本以为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戎阳怎么都没想到一分钟后从隔壁科出来时差点瞎了自己那双钛合金狗眼。

“戎阳——”应嘉正好也走了出来，险些和戎阳迎面碰上，看到他一脸痛苦，不由关心道，“你怎么了？”

戎阳抬起手指颤抖地指向穆成文所在的科室，痛心疾首道：“世风日下，世风日下——我要举报他！”

“啊？”应嘉听得一头雾水。

“——我要举报他上班时间看毛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到这段故事的时候迟夏很庆幸自己还没开始扒饭，不然整张桌子的人恐怕都难以幸免。

坐在餐桌前的戎阳愤怒地瞪着对面的穆成文。

穆成文一脸无辜。

“为什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丧心病狂的人，”戎阳环顾一圈，“居然上班时间看毛片，你们都不管一下的吗？！”

“纪律不归情报处管……”朗明赶紧避开戎阳的目光。

刘晰一如以往地保持沉默。

迟夏还在笑个不停。

应嘉和戎阳一样震惊。

南亦淡定地拿叉子叉起几根意面，“举报吧，精神上支持你。”

“喂！”穆成文不淡定了，“南哥，咱多年交情你就这样对我吗？看点毛片怎么了，大家都是成年人，难道你们从来不看？”

“你是上班时间看。”南亦说。

“我没有——”穆成文脸都憋紫了，“我那不是不小心误播了吗——”

“你赔偿我的精神损失。”戎阳面无表情道。

穆成文狐疑地看着他，“这怎么就精神损失了？我可不信你有那么纯洁！你就从来没看过AV？”

“什么是精神污染你懂不懂？”戎阳拍了拍桌子，“要不你去看看GV试试？”

穆成文愣了愣，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

路过的人都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向他们。

“那个，我们低调一点吧……”应嘉小心翼翼道。

穆成文和戎阳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戎阳以为他要解释什么，他却冷不防搓了搓手掌，奸笑道：“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啥？”戎阳不明所以道。

穆成文高深莫测地嘿嘿嘿几声，笑得戎阳颇有点毛骨悚然。

这件事闹着闹着就不了了之了，举报什么的戎阳也就随口说说，过后就给忘到了一边去。他们的餐桌百无禁忌，什么都能聊，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从工作任务到家长里短，从柴米油盐到风花雪月……都说饭桌是中国社会最重要的社交场所，这话一点没错。

转眼间，戎阳和应嘉正式入职搜捕处已有大半年，经过那一次两个小组的磨合任务后，南亦私底下又对应嘉额外进行了一些指点，慢慢引导应嘉形成适合他的风格，不知不觉地，应嘉不再跟吴科或向队抱怨和搭档合不来，而是更多地埋头于工作之中，不管是他还是戎阳，都一点一点地融入了自己的新角色里，学会了与之和谐共处。

任务的频率也渐趋稳定，每次任务结束、写完报告后，至少还能空出几天休息时间，若再能安享一个周末就更美了——虽然周末戎阳也没什么特别的消遣，无非是早上睡个懒觉，下午去训练场泡一圈，晚上到南亦家蹭个饭，规律而简单。这也就足够了，从前在外打工，那是真真正正地为生活奔波，日复一日披星戴月、早出晚归，风雨不改、雷打不动，每天早晨醒来想的第一件事，以及晚上睡前想的最后一件事，都是一日三餐和银行卡余额，计算着这个月要花多少钱，还能攒下多少钱，根本没有余力再去思考别的事情，由内而外、由身至心地疲惫，看不清未来，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会是个尽头。

每当偶尔想起这些，戎阳就特别感谢那个在考核场上熬了三天三夜仍没有放弃的自己，特别特别感谢。鸡汤诚不我欺，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更别说这份工作还能见识到各种各样的奇葩……比看综艺节目还精彩。

不过，奇葩也并非个个都那么特立独行，雷同的逃犯还真不少，不管来自什么性别、什么职业、什么年龄，去到什么朝代、什么地方、什么阶层，根植于人类基因里的本性决定了这些人的欲望都差不多，总想要更好的，更好的，更好的。

想要更好的没有什么不对。有一次，南亦随口这样说道。

追求更好的人生，也是人类的天性，或说是所有生命的天性。荣华富贵是“更好”，宁静致远也是“更好”。功成名就是“更好”，四大皆空也是“更好”。没有这种追求的人，大概率是生病了。

而大部分矛盾与冲突的根源在于，许多人想要更好的同时，忘记了他们需要付出代价。

或说幻想着无需付出代价。

可任何事物，都是有代价的。

能让他们印象深刻的逃犯不多，很偶然才能遇到一个——比如这个名为田灵薇的逃犯，别人是“人往高处走”，她偏偏“水往低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