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县城即便白天也略显萧瑟,放眼望去, 几乎不见什么高楼大厦, 最为繁华的也不过是陈旧的百货大楼。街道上的商铺零散分布, 更多的是摆在路边的各色小摊——卖粥的, 卖油炸芋头的,卖烤地瓜煮花生的, 卖云吞面的, 卖牛杂的,卖小零食的, 还有卖袜子的、卖橡皮筋的、卖锅碗瓢盆的,偶尔可见不知道是否在正经营业的电影院、录像厅、发廊等。小轿车近乎绝迹, 三轮车、拖拉机则大行其道, 甚至还有马车光明正大悠哉悠哉地走在机动车道上——不过那时候机动车道和非机动车道的概念显然远没有那么清晰。
这时候的戎阳明明连颗受精卵都还不是,这里也并非他的家乡,却仍然感受到了一种怀旧的气息。泱泱中原大地,各处风俗不同,然而有些东西还是相通的。
“啊——”戎阳突然叫了一声。
南亦转过头来。
戎阳往街边某家店一指,“游戏机室!”
那是一家门面很小的游戏机室,一整片的正面大门基本紧闭着, 只在最中间开了两扇, 勉强能容两人进出,且这个出入口还挂着两块布, 硬生生地挡住了出入口的上半部, 外边路过的人只能从那个小口子隐约捕捉到里面一些走动的脚步。
这大概是为了让里面的人更有安全感。在那个年代, 电子游戏貌似是种不太见得光的东西,就和某个时期的网吧一样,从老师到家长都严令禁止学生进出这种不良场所。那时好像有一种不成文的默契,若有哪个孩子敢去撩开那两块掩盖着神秘与罪恶的门帘,踏入那片于黑暗中弥漫着光怪陆离之色彩的深渊,那这个孩子就进入了坏学生的行列,有人以此为耻,有人以此为荣。
戎阳没想那么多,他小时候只是沉迷游戏,仅此而已。
“然后?”南亦不明所以。
戎阳讶然地看着他,“你哪个年代的?见到童年回忆你居然一点也不激动?”
“你那年代还有这种童年回忆?”南亦好奇反问。
“怎么了?”戎阳头一昂,“本大爷经历过的事可多着呢。”
南亦只笑了笑,戎阳仿佛听到了他那一声轻蔑无比的“呵”。
“敢不敢来打几把?”戎阳来劲了,“想当年我可是打遍方圆百里无敌手,就问你怕不怕!”
这话还真不是吹牛逼,戎阳从小就熊上了天,不懂事那会儿什么调皮捣蛋阴损缺德的事都干过。戎阳家穷,平日没什么零花钱,也不像别的土豪家里自带小霸王,为了过一把玩游戏机的瘾,戎阳就和一个富二代孩子王打赌,两人来一局对战,戎阳输了就钻对方裤/裆,对方要输了,戎阳却不要他钻裤/裆,给他20个游戏币就行。
戎阳赢了,孩子王愿赌不服输,不但不履行承诺,一气之下还伙同一群小伙伴打算以蛮力让戎阳屈服,强迫他把没钻的裤/裆给钻了。
后来,戎阳把他们都揍了一顿,直接从孩子王兜里抢了五块钱,去给自己买了20个游戏币。
那五个孩子一个个哭得稀里哗啦地回家找妈妈,纷纷痛陈戎阳的暴力统治,尤其孩子王的父母,一听这不得了啊,光天化日下居然抢钱,还有没有王法了?!当下二话不说带着委屈巴巴的孩子找上戎阳家要个说法。
孩子王的父母来势汹汹,开口就叫戎阳父母出来,可迎接他们的只有一个老奶奶,面对这一对衣着光鲜亮丽的夫妻,老奶奶面不改色,说戎阳父母不在,有什么事跟她说。
他们正谈判着,玩够了的戎阳这才一蹦一跳地回来,老奶奶——也就是戎阳奶奶,之前还能维持平静,这会一见到戎阳,才真正来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