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欢将芳草园当成了唯一的精神支柱,更是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她没有再找过男人,更是断了嫁人的念头。十几年的时光转瞬即逝,芳草园名气几乎享誉全国,每天来这里寻欢的达官贵人数不胜数,银子如同流水一般流进了老板的口袋。已经“老”成了欢妈妈的宜欢也像被银子撑满的口袋一样,身材日益发福,最终从一个纤纤女子变成了满身肥肉、一脸厚脂粉的胖大娘,再配上一身的花啊、草啊、红啊、绿啊的,看上去竟有几分可笑。
有些年轻的恩客听老人们闲聊时说起年轻时的宜欢容貌倾城,惊讶的合不拢嘴,纷纷跑去看一眼现如今如同发起来的馒头般的宜欢,再联想一下老人们口中的绝色美人,只能感叹一声——岁月不饶人。
高德是穷苦人家走出来的读郎,一向老实本份,谁知在被人带来芳草园潇洒过一次后,居然迷上了这里一个叫羽悠的姑娘,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家也不回了,妻儿老娘也顾不上了,官也没心思做了,只恨不得夜夜守在美人身边,半步也不要离开。
高德的妻子是他还是个穷生时娶回来的,丑陋粗俗没文化。高夫人年轻时陪丈夫吃了很多的苦,再加上本身出身贫寒,即便现在飞黄腾达了,却依旧过着简朴的日子,哪怕到了今日也是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瓣儿花。她不仅对自己克制,对家人也是如此。
随着官位的高升,高德越来越嫌弃这位发妻,觉得她又老又丑也就罢了,关键是为人粗俗没学识,浑身透着一股穷酸小家子气。家境的改善并没有将她培养成一位养尊处优、高贵贤淑的官夫人,反而她身上处处可见过往的那些恶习——身材臃肿、皮肤粗糙,大嗓门没文化,动不动就对他大吼大叫,花起钱来锱铢必较。不要说同等身份地位的人,就连家中的丫鬟、小厮私底下都瞧不起她。
她身上的种种,都能让人一眼就看出她低贱的出身,即使飞上枝头也不像凤凰。
每次回家看着自己相貌丑路、举止粗鲁、嗓门洪亮的老婆,高德都会有些自惭形秽。他想到同在官场的那些同僚们,他们的老婆要么年轻貌美、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要么就是大家闺秀,知达理、温良淑德。偏偏自家那个臭婆娘还自我感觉良好,不是讽刺人家是狐狸精,就是议论世家出身的太太装腔作势。可真的凑在一块闲聊了,那些夫人明里暗里嘲讽她,她又一句听不懂,只会跟着傻笑。
高德也清楚,因为这个老婆,他被别人私底下嘲笑过不知多少次,甚至有一次宫中夜宴,皇帝多喝了几杯后大声问他为什么不娶几房美妾,是不是因为家中有悍妇。
这句话说完,上至皇帝嫔妃,下到官员家眷,全部哄然大笑,就连那些伺候的太监宫女也抿嘴偷笑。
那一刻,高德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他并不恨那些嘲笑他的人,他恨的是自己的老婆,恨那个害他沦为笑柄的女人。
她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他有一个并不高贵甚至可以说是贫贱的出身,有这样一个出身便只能在年轻时娶那样一位不堪的夫人,即便日后地位再尊贵,他的发妻也都是曾与他“门当户对”的贫贱女人。
高德不是没想过休掉发妻,也不是没想过娶几房貌美的小妾,但他上有一个老母亲,老母亲喜欢这个会过日子且陪自己一家人过过苦日子的儿媳。有老太太拦着,孝顺的高德自然不敢真的休妻,而这个母老虎又是绝不会同意他纳妾的。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一天算一天,直到两个月前,在一位同僚的怂恿和带领下,高德生平第一次去了妓院,来到了芳草园过过瘾。
宜欢是何许人也,只几句话几杯酒便将高德的情况摸了个九不离十,猜到了他应该是那种不缺银子但胆子甚小、夫妻不和睦的可怜蛋,当下便断定他是个可以榨油水的人。尤其是当她得知高德的官位很高时,更加不肯放手了。
于是宜欢派出了芳草园七朵金花之一的羽悠,并给羽悠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将高德迷的神魂颠倒、掏心掏肺。当时羽悠还费解,为何要在这老实巴交的男人身上下这么大的功夫,芳草园每天来来往往的达官贵人数不胜数,其中更不乏比高德身家丰厚且出手大方的。
当时宜欢笑着说道:“你这丫头还是道行太浅,不会看男人。那些有钱人花花肠子太多,他们给你花钱却不会掏心掏肺,这样的人不会为你奉上全部。高德却不同,他一看就是那种穷苦人家出来的老实人,半生都不曾体会过情爱的滋味,对付这种人,要容易的多。一旦他爱上你你就是要了他的命都行,到时候,你哪怕害的他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都会觉得爱情至少。听欢姨的,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