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雅间走去楼下大堂的一路上,毛采薇一直想着一个不可能的人选。
毛采薇侧目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杨水溶,她心里猜着她相公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娘子,你看着我干啥?”杨水溶狐疑的问她道。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相公好俊。所以多看几眼。”毛采薇嘻嘻机智道。
“娘子的嘴巴真甜。”杨水溶才不相信她会因为他长的好看,她多看他好几眼,特别是这个时候,所以他挑了挑眉,反驳道。
毛采薇羞涩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此刻更好奇谁给他们送来了礼物。
等毛采薇和杨水溶走到楼下大堂的时候,见门口左边的空桌上摆放了一些红色蓝色的盒子,都是用绸带扎好的。
“过来给咱送礼品的人呢?”杨水溶问毛掌柜。
“只说还有要事要办,就走了,啥话也没有留下。”毛掌柜有点懊恼,他刚才应该努力留住那个送来礼品的人的。
毛掌柜擦了擦汗,因为他看见杨水溶的脸色有些阴沉,他很担心这些礼品不该收。
“我先来瞧瞧送的啥礼物吧?”毛采薇很是好奇,伸手去打开了一个缠着红绸布的盒子,见到了一个插屏,绣的是一朵朵梅花,其他盒子里装的都是玩的小玩意,比如布老虎,还有吃食,腌的梅子,麻饼,金丝糖等等。
“难道是她?”杨水溶看见这插屏上的绣的梅花,心里寻思道。
“应该是她,麻饼是我娘爱吃的,金丝糖是甜甜爱吃的,梅子和插屏可能是给我的,她可能以为我怀孕了吧,没有想到,她去了京城,看这些礼品,她貌似混的还不错。”毛采薇看着插屏上绣的梅花,激动落泪道。
“你确定是她?她不是对你有意见吗?咋突然这样好,还特特让人捎礼物来这儿?”杨水溶可不觉得这突然收到礼物有什么好事儿。
“你的意思是采玉可能遇到危险了?梅花,是霉的意思吗?”毛采薇立马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应该是,按照我对毛采玉的了解,她断然不可能轻易的讨好你,必定是她遇到为难的事情了,所以有求于你。”杨水溶觉得毛采玉可是不省心,但是这是妻妹,他又不能不去管她的事儿。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毛采薇虽然也不待见毛采玉,但是毛采玉是原身的亲妹,她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先让人去京城打听一下,若是她缺银子使,咱能帮就帮,若是要的银子太多,怕是想帮也帮不上。”杨水溶觉得应该提前把丑话讲前头。
“嗯,相公说的是。”毛采薇点点头道。
“你把送去岳母家的礼物收拾好,等下咱俩回家的时候,绕去你娘家一趟,帮她送掉礼物吧。”杨水溶心里虽然烦躁,但是面色上瞧着非常的淡定。
“嗯嗯,把礼物送去我娘家,也好让我爹娘放心。”之前她爹娘还以为毛采玉也许一辈子就回不去的节奏了,不然她娘也不会想出把采玉弄去什么冥婚配对了的招数了吧。
“娘子,咱们继续上楼去雅间吃那剁椒鱼头,好吗?”其实杨水溶内心是很想吃的,刚才真是打扰他吃美食的雅兴了。
毛采薇本就还没有吃饱,自然点点头答应了。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去吃剁椒鱼头了。
等毛采薇下午有点累想午睡的时候,杨水溶带着那一副插屏去了连家。
连辙叫来了懂行的人把那副插屏拆开,见整副插屏没有什么问题。
连辙就说杨水溶有点儿小题大做了。
“不,我实在是担心她会害我媳妇,她之前一直和我媳妇有嫌隙,哎,我不得不防。”杨水溶把连家门下顶级绣娘何氏检查过的插屏再次收拾好,放在礼盒里,听到连辙取笑他小题大做,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解释道。
“启禀公子,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何氏踌躇了半响,还是忍不住说出口了。
“何妈妈,你有话就直说,不用藏着掖着。”连辙见她眸光闪烁,知她肯定有话想说,于是他抬手就侍候在一旁的丫鬟们都退下,只剩余他和杨水溶,何氏三人在场。
“一般绣娘绣梅花都是绣五个花瓣的,很少绣四个的花瓣,但是这副插屏似乎故意在绣四个花瓣的梅花。”何妈妈见连辙催促自己讲,于是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自己猜疑的话给讲了出来了。
杨水溶闻言心里很是震惊,因为何妈妈所言和毛采薇所言几乎是差不多的意思,这副梅花插屏还是隐含着什么意思的。
“你先退下吧。”连辙闻言,轻轻地颔首,然后对何妈妈说道。
“记住了,让你看插屏这事儿谁都不可以说!”连辙不放心的嘱咐道。
“老奴走出这个房间,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何妈妈识趣道。
“嗯,你知道就好。”连辙若有所思的瞅了一眼何妈妈驼背的身影,冷声道。
何妈妈点点头,训练有素的主动退下了,临走还给他们俩把门给轻轻地关上了。
“她这是想告诉你们两口子啥意思呢?”听到何妈妈的脚步声远了,连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香茗,轻轻地抿了一口,唇角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她可能倒霉了吧,之前是活契,也许往后就是死契了吧,但是她的绣技确实比从前更好了,说突飞猛进也不为过。”杨水溶的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忧色。
“她又不是你媳妇,你为她着急啥?还是娶了姐姐,还想娶妹妹?”连辙见气氛太过静谧,忍不住打趣他道。
“你可别瞎说,我心里只采薇一人,其余女人在我眼里,和白骨差不多。”杨水溶闻言唇角猛抽,马上反驳道。
“行了,知道你爱妻如命,但是你也得清醒清醒,女人么多宠点也就算了,你啊应该把重心多放在功成名就上。你那个饭馆也不见得有多少盈利,倒是之前讲的海运,这次年底还是可以有不少获利的,可惜她是个女子,若是男子,必定能封侯拜相。”提及杨水溶的妻子毛采薇,连辙很是惋惜她女子的身份。
“我爱妻如命和我往后的前程应该不搭界的,连辙哥,多谢你提点,但是我有自己的原则。我娘子虽是女子,但是她很聪明,不然我也不会如此护她。今生能娶到她为妻,是我杨水溶几世修来的福气。”杨水溶接过连辙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也不顾连辙惊讶的目光,他一字一句,抑扬顿挫的说道。
“说真的,你不该窝在这里开饭馆的,我瞅着你的才华,可以去京城闯一闯,或许大有作为也说不定。”连辙和他推心置腹的说道。
“我知道,我也理解,容我好好想想,其实要是能把采玉从京城带回来,我去一趟京城,也是一个好法子。”杨水溶想着采玉是他娘子唯一的妹子,他是很想把她给从京城那边带回来的,不过,这事儿办起来不容易呢。
“去京城的盘缠要不少呢。”连辙这话也不是瞎说的,确实如此,去京城打个来回,确实需要不少银钱。
“我暂时有这个想法,但是我要先回去和我娘子,以及岳父岳母那商量一下。”总之毛采玉的事儿不好不管吧,他不是见死不救的冷心之人,杨水溶扶额说道。
“行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快点回去吧,我这还有事儿要处理,就不多留你了,对了,我这儿要一筐胭脂湖那产的青蟹,你带回去给你媳妇尝尝。”连辙和杨水溶的关系甚好,反正他想说啥就说啥,也不是会客气的人,当然他对杨水溶两口子也是挺仗义的。
“又吃你的东西,不好意思的。又不,我给钱吧,否则我娘子知道又该说我胡乱占你家便宜了。”杨水溶闻言客气的说道。
“你别和我客气,你喊我连辙哥,我可是当你兄弟看待的,好了,不招待你了,青蟹已经吩咐人放在门口了,你一会儿骑马带走吧。”连辙闻言噗嗤一声笑了,然后亲切的说道。
“那我不客气了,多谢连辙哥。回头我和娘子一起请你和嫂子吃酒。”杨水溶洒脱的含笑道。
听到杨水溶这样说,连辙立马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嗯了声,然后起身去推开门,把杨水溶给送到门口。
杨水溶瞧见门口果然有个身穿蓝衣短打的男仆站在门口,他双手抱着一个筐子,显然那筐子里应该装的就是连辙刚说的青蟹吧。
杨水溶感激的道谢后,拿了青蟹,就骑马走了。
等杨水溶走后,连辙回去了房,房那边,一个俊逸的少年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伺候。
“青羽,我写的字好看吗?”连辙拿了一支狼毫蘸了墨汁,肆意的在一张白纸上写了一个解字,他问那俊逸少年道。
“公子的字确实刚劲有力,矫若惊龙!”被唤青羽的俊逸少年,马上朗声道。
“你是不是还在想我刚才为何把胭脂湖那边产的两筐青蟹送了一筐给杨水溶?”连辙头也不抬,继续在解的旁边落笔写了个决字,等写好,他忽然问道。
“属下不敢妄自揣摩公子的心意,公子要如何做,自然有公子自己的决定,属下只需遵从即可。”青羽站的笔直,他讲的话铿锵有力。
“那是因为杨水溶有一个聪明的妻子,若为我用,必似如虎添翼,只是可惜了。”连辙想着记忆里毛采薇那巧笑倩兮,冰雪聪明的样子,频频摇头。
“公子做事只凭心意即可,何须想的太多,若纷扰太多,仿若慧极必伤。即将年关,公子应少思少虑,开心过年。”青羽的话若山涧溪水,听在连辙的耳朵里很是清爽动听。
“本公子让你查的事儿好好去查。”连辙闭上眼,那青羽立马移步走来给他捏肩,很是识趣,也很会服侍。
“属下知道。”青羽闻言,立马在连辙脚下下跪道。
“行了,你自退下吧。”连辙朝着他挥挥手。
青羽闻言颔首告退。
连辙在屋内换了一套行动方便的衣服,起身去马棚,坐上宝驹往镇上的方向走去。
一个时辰后,连辙在一座雅致的小院前下马。
“这等天气,慕琴还有闲心雅兴弹奏曲子?”连辙听到从小院里传出的悠扬琴声,不由得皱了皱眉,心下狐疑道。
“既然连公子来了,何必站屋外,不进屋呢?”琴声骤然停止,院子里传来了女子娇软清甜的嗓音,让人闻之骨头都快酥了。
“这就来了,慕琴姑娘兴致真好,这么冷的天,还在院子里焚香抚琴,你这身子骨才好,姚妈妈也不劝着点儿。”连辙俊脸上洋溢着清风和煦一般的笑容,客气的关切道。
“今个儿早上,姚妈妈就说咱梧桐树上有喜鹊在欢快的叫,我就猜到今个儿你连公子会来的,果然被我猜中了,快,姚妈妈还不给连公子沏茶。”慕琴这姑娘是个面玲珑的主儿,这会儿笑盈盈的样子可真是人见人爱,她说话的嗓音也好听,这不让连辙的心情更好了。
姚妈妈微笑着给连辙端来了一壶茶,在看了眼慕琴后,看她对自己使眼色,她识趣的主动退下了。
寂静的院子里只听的到风声,以及这一俊男美女的对视一笑。
“你突然给我飞鸽传,可是那事儿出了什么变故?”连辙想起在接待杨水溶之后,青羽禀报说有飞鸽传,他一看是慕琴的笔迹写的暗涌,他才沉思再三,特地换了装束急匆匆的赶来此地的。
“也不啥变故,就是突然想你了。”慕琴娇滴滴的羞涩道。
“我有妻室,且我也曾对我岳家许诺过,今生只娶一妻,不会纳妾,更不可能有外室,慕琴姑娘,我怕是要愧对你对我的情意了,抱歉。”连辙先是一愣,接着俊脸一红,硬着头皮,斩钉截铁的说道。
慕琴闻言不怒反笑,见他长衫似雪,乌黑的流云发垂在双肩,用翠玉发簪扎着,再一看他无比俊逸的脸庞,皮肤竟也白皙似雪,俊朗的面孔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出完美的侧脸,一只修长洁净的手不时遮挡着阳光,另外一只手搭在她的琴案上。
“呵呵,我刚才和你开玩笑的。”慕琴唇角一勾,笑着解释道。
“你可别吓我,我可不想让我的娘子去误会。”对于慕琴的勾搭能力,他是深信不疑的,但是他是有原则的男人,可不想被美色所累。
“我刚不是说了吗?和你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我今个儿飞鸽传让你来,是真有重要的事儿,咱们还是去后花园的瀑布那边去叙话吧。”慕琴还是怕有心之人听到,因此她马上提议道。
待绕去后院,见九曲桥附近,近观这院内别有洞天,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百花争妍,万紫千红,这泉水乃温泉水,是以,这冷天里也能瞧见这些娇花,当温泉水蜿蜒不息的流过楼阁间,水中纯白的睡莲花盛开,远远一股清雅淡淡的莲花香随风而来,池塘边有种植着一排又一排的香樟树,四季常青,且还有馥郁的香味。
在香樟树的尽头是有一个人工开凿的瀑布,此刻水声很大,两人说话还要靠近了说,否则听不真切。
“是京城那边的一线阁出事了吗?”连辙担心的问道。
“嗯,有了点麻烦,陨刺杀齐王失败。现如今,京城的形势不好,主公说怕累及上头,已经让一线阁所有人退出京城,有一部分来了咱们这里,目前正在来的路上。”慕琴和他关系很铁,当然连辙表面上是普通做生意的商人,其实和这些暗杀组织也有一些挂钩的生意,只是旁人不知道罢了。
“上头要你怎么做?”身为慕琴姑娘的好友,连辙好奇的问道。
“把这一部分来咱们这里的人,重新组成一股新的势力,名字还叫一线阁。”慕琴并不隐瞒。
“我可以做什么?”连辙直白的问道。
“提供吃食住所,还有武器金疮药等等。”慕琴姑娘嫣然一笑道。
“这些都不难,只是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商人重利润,所以他毫不犹豫的问道。
“私盐的买卖,如何?”慕琴又笑道,好似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她几乎笃定连辙会答应。
“你那有门路?”闻言,对于特别赚钱的行当,连辙没有反对的意思,这不,他很有兴致的问道。
“对,你该知道附近的叶县有盐矿。叶县那的盐官是咱们的人!”慕琴优雅的把玩着腮边的一缕青丝,唇角含笑道。
“如此甚好,只是我能得几分利?”连辙沉思片刻,问道。
“五五分成,上头有讲不会让你吃亏的!”慕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答道。
“嗯,那么这些人大概多久会抵达咱们这里?”连辙想着是该安排一下了,便问道。
“开春吧,估计元宵之前可以抵达了,也够时间让你去准备了吧。”慕琴掐指算了算,方才笃定道。
“好,互相发财!”连辙朝着她拱手笑道。
“是啊,做不成你的枕边人,咱们一起合作生意也是极好的。”她慕琴可是聪明的女子,若是她得不到男人的真心,那她强占着名分又有何用,还不如捞钱,这样自己的下半辈子也好有钱做依靠。
“既然话讲完了,那连某该告辞了,否则贱内会起疑心的。”连辙笑着和她告辞了。
“姚妈妈,送客!”慕琴姑娘笑着送他去了二门,然后催姚妈妈送他去门口。
连辙笑着婉拒了,自顾自的骑马闪人了,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绕去镇上的新客来酒楼去打包了一份樱桃肉和栗子烧鸡。
到了家里,连辙的妻子董氏已经在家翘首以盼了。
“管家说你有事儿出门了,你这是事儿办好了吗?”董氏温柔的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