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予拿着酒杯站在阳台上，望着高楼下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却只觉得黯然一片。

高跟鞋声响起，陆予转过头微微笑了一笑：“妈。”

陆予母亲看起来很年轻，脸上带着淡淡的怒气：“才说了没几句就一个人跑到这里？你真是太不像话了。”

“您自己说的，见个面而已。”陆予抿了口酒，“刚才不是见了么，那就可以结束了。”

“拢共才说了几句话？你这样……”

“妈，我记得小时候你跟我说过，你本来在国外留学留得好好的，却突然被家里叫回来，跟一个互相没有感情的人联了姻。”陆予看向他母亲，“那种滋味一定不好受吧，你现在还想要我再走你的路吗？”

陆予母亲突然就沉默下来，转头看着阳台外的夜景，半晌才低声问道：“你从高中的时候，是不是就认定了？”

“不是高中。”陆予摇摇头，“还要更早。”

其实母亲一直猜测陆予有喜欢的人，今天也只不过是为了借此机会当面问问他。

当然，她肯定没想到陆予喜欢的那个人是个男的……

“你四年多没回国，怎么笃定人家会等你？”

“他有没有等我不重要的，妈。”陆予笑着，“我现在只想重新开始。”

他转头看着母亲：“你最了解我了，小时候我什么都学，是因为我自己愿意学，我觉得多学一点无所谓，但这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会接受。同样，从小到大，你们为我安排的一切事情，除了五年前的那场手术，其他的我只要不喜欢，就一定不会做。你不用去查我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也不用为了刺探我的态度安排我跟别人见面，都没意义。我今天会来这儿，就是想跟您说说清楚，如果还有下一次，您知道的，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母亲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有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沉静和坚定，她突然就笑着叹了口气：“你一点没变。”

“您知道就好。”陆予笑着喝下一口酒。

“你的感情我以后不过问，不过……”母亲的声音低了下来，“陆家的产业，你必须得好好握在手里，别让外头的人钻了空子。”

“我正好好握着呢，您别担心。”陆予迎风笑着，“再说了，有您在背后看着，想从陆家挖走什么，也确实不容易。”

他伸手揽过母亲：“你看这里的夜景好不好看。”

母亲仍然明亮的眼睛里带着笑意：“好看。”

黎井正歪在沙发上看海绵宝宝，今天白天去队里的时候刚好碰上局长，就黎井没出席表彰大会的事教育了他整整俩小时，看得林队站在一边直乐呵，还唯恐天下不乱地建议局长让黎井写份检讨，好好磨磨他身上的痞气。

于是黎井下班前跟他打了一架，妈的。

门被轻轻敲响，黎井皱了皱眉，在他的印象里，还没有人这么温柔地敲过自家的门。

“谁啊？”黎井说着去开门。

开门看到眼前的人，他立刻冷着脸就要关门。

陆予伸手抵住门，低低地喊了他一声：“黎井。”

黎井冷冷地看着他：“有事？”

陆予推开门往里走了一步，然后身子一软就要倒地。

黎井皱着眉伸手扶他，这才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操，你他妈喝了酒往我家跑干嘛？起来，滚！”

陆予在他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微微蹙着眉头看着黎井：“你要我滚哪儿去？”

“随你他妈滚儿哪去，别来烦我就行。”黎井说着把他往外推，“赶紧滚。”

陆予一闪身，愣是坚定不移地站在了门内：“你到底要我去哪儿？”

黎井仍然只重复着那句：“给我滚。”

陆予捏了捏鼻梁：“我头好痛。”

“那是你自找的。”黎井铁青着脸，指着门外，“你不许进我家，滚出去。”

“头好痛，你让我待一会儿行不行？”陆予靠在墙边，低着头，眼睛微微有些失神。

“不行。”黎井一字一句道，“你没资格。”

“嗯。”陆予应了一声。

走廊上的灯从门框里照进来，将陆予低垂的侧脸勾画出半明半暗的曲线。有那么一瞬间，黎井好像恍惚回到五年前，陆予回国以后来找他，站在花坛旁的路灯下笑着看他的那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