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李楷突然觉得段封尘以后或许能成为一个非常不错的控球后卫。他的专注、速度、洞察力和传球的手感皆不亚于职业队的那些一流控卫们;唯一不足的是,现在的他在心性上还远远不够成熟稳重;比如,现在他这副生气的模样,简直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像宗政正宗这样‘冷眼旁观’的局外者都能看出,其实李楷对段封尘比对任何人都要上心。只不过因为段封尘本人在这一方面天生迟钝,所以并不会发现李楷对他的用心良苦。
在段封尘的心中,能认识个中老手的李楷是一个很不错的巧合。他一根筋地认为:自己打球会输是因为真实存在的实力上的差距;所以比他厉害的李楷批评他、不认可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他们二人相识的这半年里,他从来都是虚心地将李楷的每一句话都谨记于心,心里期望着有朝一日能够赢得他对自己的认可与赞赏……
直到现在齐遇的出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这种信任与平衡。为此,李楷也自认弄巧成拙。他想让这二人早些相识的出发点是好的,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还不了解齐遇这孩子,也不能理解迷弟的心理;毕竟,他活到现在二十多年,还没有真正崇拜过什么人,自然也就无法想象粉丝见到偶像时的那种心情。
昨日和李楷一对一的那个人分明是个勇敢、无畏的好少年;暂且不论他的球技如何,至少在气势上也绝不会输!即便是略懂迷弟心理的宗政也没有想到,面对偶像真人的齐遇竟会变得如此诚惶诚恐、萎靡不振。直到现在,他似乎才算是看明白了一些:或许是因为齐遇一直在模仿着段封尘,所以他才无法在与初次见面的本尊面前自然而然地使用那些刻意模仿来的动作,以至于才变得如此畏手畏脚。看来他必须要先找到一套真正属于他自己的打法才行。
为此并没有想太多的李楷单手抄起球,面带笑容朝着场地那头的段封尘走去;只见后者眉头紧锁、犀利的双眼中闪着挑战的光芒,仿佛一头没吃饱肚子的野狼……
李楷对此视若无睹。他自顾自走到他面前,张口便夸:「刚才那一球传得还不错嘛,我发现你小子很有做一号位的潜质。」李楷说着,抬手将段封尘那一头睡醒后未打理过的头毛揉得更乱了些;他这样一来,先前还是紧锁眉头的‘小狼’立刻展颜,眼神闪烁地问道:「真的么?」怕是此刻要是给他加上条尾巴也能立刻就摇晃起来……
「没错。就是你这脾气、太幼稚。」
「嗯……」段封尘有些不服气地瞥了眼远处的齐遇,委屈道:「我再也不要和他打球,好弱……」
『呵呵、真是个孩子。』李楷心里头想着,面子上则露出了一个成年人的笑容。他低头凑到段封尘的耳边轻声地低语了几句,后者听闻眼前一亮、抬起头就朝着场地那边的齐遇走去……
仍沉浸在自我哀伤中难以自拔的齐遇见状,立刻敛容息气、低心下意地看着偶像径直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立定,那一双冷目灼灼地注视了自己片刻之后,他开口说道:「你明明可以做得更好。以后我们还要一起努力。」
『不好、要命了……』段封尘在注意到齐遇面部的神情变化后惊觉不妙!还没来得及撤走就被那熊孩子一把抱住!这回,他干脆放弃无谓的抵抗。不就是被人抱一下么……
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所以,他必须要学会忍耐。
另一边,独自站在树荫底下的宗政正宗看起来很是迷茫,他的双眼被一层深青色的阴影笼罩着,眼神黯淡,整个人处于即将掉线的状态。自回国前就忙得没怎么睡的他,昨夜因为时差和天气的原因又彻夜失眠了,以至于现在左侧的太阳穴处正一跳一跳的疼;他闭了闭眼睛,努力地想要打起精神,再睁开就看见那李楷正大摇大摆地朝他走来。
「你刚才和他说了什么?」宗政问,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清醒。
「我就和他说,一个成熟的控卫需要看清楚别人的位置,更要懂得如何发挥队友的真实实力。看来这孩子悟性还不错~」李楷答。
「就这么替他们组队啦,也不管他们家里人愿不愿意。」
「哦!差点忘了这一茬……不过我相信他们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个决定。」
「你的那个、天赐良机时间紧迫。重组格兰德同事队还算容易,但要是等它正式解散了之后,你再想组一个全新的球队打入联盟就很难了。」宗政坦然道。
李楷听完,毫不掩饰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那叫做同人队。同事队是个什么鬼东西啊?哈哈哈哈……」
「都差不多……你他么还笑?」
「我笑是因为你说重组球队容易。我可从来没觉得那会是件容易的事!哈哈哈、我太开心了、看来我果然没有找错人……」
这番话,令宗政啼笑皆非,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踏上了一艘贼船。
「你知道吗正宗,他们俩不能当对手其实是一件好事。这说明他俩可以成为更好的队友。」李楷满面春风地说道,在这大夏天里。
「所以他们俩到底谁厉害。」宗政问。
「这么跟你说吧。技术方面,现在齐遇能够做到的尘尘都能够做得更好,反之则反。但身体素质方面似乎又是齐遇优秀一些,气性的话、各有千秋吧。」李楷顿了顿,突发奇想地说道:「我现在已经想看他们作为队友来打一场比赛了。」
『期待他们能打出好的配合。』宗政心想,嘴上说道:「那你快去好好安排一下吧,我等会还有点事情,就不陪你了。」宗政说着,抬手看了眼手表,一点整。
「你才刚回来第二天,能有什么事儿啊?」
「确实不算什么事……就是去拿一下之前寄到酒店的行李而已。」宗政如实地答道。
「普金吗?」
「对。」
「噢,那你记得,早点回家吃晚饭。」李楷说。
听到家这个字眼,宗政恍如隔世。儿时的李楷也总是喜欢这么对他说。那时的他本不知道家是什么,还是李楷让他第一次认识到了这个字的意思。
李楷转头看向了那边躁动不断的段封尘和齐遇,发现那二人已经扭打在一起……他眉头一皱,立刻上前制止道:「你俩跟这折腾啥呢,啊?」
「他犯规!」
「我……我没有……」
「有!他抱人犯规。」
「我……我只是我……」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要学会克制……」李楷开始了孜孜不倦的教导……
好一个和谐美满的温馨画面。宗政安详地在一旁观望了两秒左右,转身离开了李老师的幼稚园。
当宗政正宗到达他家酒店的时候,已是下午两点。
这家鲜为人知的酒店的名字就叫做普金。它是一栋巴洛克风格的旧建筑,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宗政从小就常住这里。
酒店大厅的一切皆以古铜色为主,结实的环形楼梯、昏暗得恰到好处的吊灯、优雅的木质前台和后面站着的那位身着黑西装的管家。这一切的一切仍和宗政记忆中的所差无几。
踏着褐色的大理石地面,宗政走到管家大叔的面前并出示了一张黑色卡片,后者只看一眼,不言而喻道:「请您稍等片刻。」
片刻后,他再次出现并推来一辆带有金色小顶的手推车,暗红色的绒布上摆着一只大号皮箱。只听他开口说:「先生,这是您的行李。请问还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宗政正宗盯着自己那行李看了两眼,缓缓道:「那就、给我开间房吧。」
这家文艺复兴的酒店或许可以算是宗政生母的所有物之一,这其中的一切他都过于熟悉;走道里有着墨绿色暗纹的羊毛地毯、墙上大中小不同尺寸的各类油画、房间里带有帷幔的大床、米黄色圆形浴缸等等……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十多年前一模一样。
但宗政此刻再没有剩余精力去回忆这些往事,他只想睡觉。仍处于A国时差的他在飞机上彻夜未眠,今早刚睡着一会又被李楷吵醒;之前又忙着帮人找工作,若是他此刻再不休息的话,怕不是要未老先衰、英年早逝……
『真想泡澡……』宗政半睁的双眼盯着不远处的浴缸,思考了两秒后他还是选择全身心地投入那张大床的怀抱;柔软的床单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从朦胧到熟睡的过程大约也只用了三秒钟。
可惜的是,他没能就此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顺便倒回时差。在深夜十点十分的时候,他的手机非常适时地响了起来,那美妙动听的铃声回荡在整个卧室之中……
"What you say?
Hit the road Jack and don't you come back no more, no more, no more, no more.
Hit the road Jack and don't you come back no more.
Now baby listen baby don't ya treat me this way. Cause I'll be back on my feet some 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