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玉藻前和烟尘渡在两个世界周转好长一段时间, 都没再发现大天狗的身影。

大天狗呱仍然待在屋顶，“呱……”

就在烟尘渡决定去神灵异世界的远方时，人类小镇又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有人死了。并且被发现时，他的五脏六腑都已经被吃空。烟尘渡站在人群外围, 低声道：“入内雀。”

入内雀是一种能在不知不觉中将人置于死地的妖怪。它的蛋比人的毛孔还要小，能够轻易地把蛋下到人身体里面。小鸟在人体内孵出后, 专吃人的内脏，吃空后, 才飞出人的身体。（1）

一般而言, 人类世界和鬼怪世界是互不干涉的，除了一个时候。

盂兰盆节快要到了……

烟尘渡往回走去。这个时间点，神灵街道已经打烊，一片寂静, 守夜的辉夜姬呱给他开了门, “烟尘渡大人。”

“玉藻前呢？”烟尘渡问道。他是瞒着玉藻前独自外出的。

辉夜姬呱面露难色，抓耳牢骚,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玉藻前大人应该已经休息了吧呱……”

“是吗。”烟尘渡当然察觉到了不对, 绕过辉夜姬呱，往里走去。身后，辉夜姬呱面色复杂地看着他。

烟尘渡沿着店铺后的廊檐一直走到后院，玉藻前的身影出现在尽头, 背对着这边——

烟尘渡放慢了脚步。

玉藻前的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复杂沙哑, “烟笛, 我……”

玉藻前的衣服层层叠叠，九根尾巴更是遮挡视线，就这导致烟尘渡再怎么努力伸长脖子，也只能勉强看见个轮廓。

……是个女子？亡灵？

玉藻前耳尖一动。

下一秒，他的身影就化为狐火消散了。庭院中万籁俱寂，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烟尘渡揉揉眼睛。

错觉吗……

***

烟尘渡和玉藻前休息的房间是分开的，所以并不能完全知晓对方行踪。第二日再碰到玉藻前时，对方并无异状。烟尘渡见状，狠狠将筷子插进面前的寿司中——

他干嘛要在意这只妖怪！

只要玉藻前不杀人放火什么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用过早膳之后，留呱太在神灵异世界盯梢，两人再次来到人类世界，这次经过了一片墓地。

一阵狼吞虎咽的咀嚼声传来。

“好饿，好饿……”

烟尘渡一看，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竟在吃着坟头的贡品，一个个点心一杯杯酒不断下肚，却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像是个无底洞。稍微走近一些，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恶臭，像是垃圾腐烂的味道。

几只麻雀停在他肩头。

墓地里所有的食物都被吃光后，男人又疯疯癫癫地跑出了墓地，看样子是继续寻找食物去了。

鬼节将至，恶鬼作祟。这人估计是被恶鬼和醉鬼附身了，不吃到撑死是不会停的。烟尘渡和玉藻前跟了过去。

恰逢路上走过一对结婚的新人队伍。

烟尘渡微微一怔：怎么会有人选择在盂兰盆节这种不吉利的时候结婚？

同时怔住的还有那个疯男人，他忽然毫无征兆地朝人类新娘扑去，拳打脚踢。队伍一阵兵荒马乱，“一个月不见的疯子怎么又跑出来了！”

“快把他赶走！真晦气！”

烟尘渡：不，你们选择盂兰盆节已经够晦气了……

最后，那个男子被面朝下打趴在地，也不知是死是活，娶亲队伍继续前行。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就在烟尘渡考虑是看看这个男子的情况，还是跟随队伍时，玉藻前忽然开口，“去看看，”他凝视着森林的方向，“人类队伍前行的方向……你有没有发觉不对？”

从大雨降下的那一刻开始，队伍的行进路线像是突然被打乱了，脚步扭曲飘忽地，竟是往森林的方向过去了。

那边是隧道！

“走！”烟尘渡连忙追去。

雨中混杂起了血腥味。烟尘渡心感不妙。

神灵异隧道的入口，横尸遍野，队伍里的人全都倒下了，而且……脑袋上都插着竹管。这就显得那个仍旧站立的身影尤为明显。

是队伍里的新娘。

她站在隧道入口，白无垢上尽是鲜血，又被大雨稀释。隧道发出轰鸣，警告着想要进入的人类。新娘不予理会，最后睃了烟尘渡和玉藻前一眼，隐约在笑。尔后染血的白无垢一甩，进入了隧道。

鬼新娘么……

“都是她搞的事？”烟尘渡沉思。可他并没有在这个女子身上感知到妖力。他抬头看向隧道，“走吧。”

神灵异世界里也下着雨，比人类世界的还要大，根本没有平息的趋势。

低处的陆地变成了海洋，只有火车道位置稍高些，勉强能行走，水淹没到了小腿肚。新娘走在海面，速度奇快，像是在飘。烟尘渡追了半天都没能追上，气得一跺脚，“可恶！”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玉藻前将正准备去拉烟尘渡的手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