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啊, 是烟尘渡大人！”
“是那个跳舞的人类吗？！”
独自走在祭典街道，不多时，烟尘渡就被一群尾狐围住。
他奇怪，“我们认识吗？”
还有, 你们头上戴的面具怎么如此眼熟？
这好像是我祭灵之舞面具……的仿品啊。
“我们认识您呀！”几只一尾狐欢笑道，“您可是妖怪论坛的名人啊。”
见烟尘渡一头雾水，妖怪们纷纷掏出巴掌大的扇贝, 打开, 里面出现一个发光的荧幕, 她们用指尖灵活地在上面拨弄着。
烟尘渡目瞪口呆。
这年头，连妖怪都如此高级了吗？
这种东西，他在这个世界见过类似的, 人类人手一个，貌似是某种高级联络工具。
……他是不是也该去买一个？
仿佛猜出了烟尘渡的心思，一只狐妖介绍：“这是‘妖机’。”
她指向不远处, “那边的店铺就有卖。那个店主也是您的粉丝呢, 您去的话能有折扣哦。”说不定还能免费。
烟尘渡咀嚼着这个词：“……幺鸡？”
能吃吗？
这时, 另一只狐妖点开了界面，呈到烟尘渡眼前。
妖怪论坛。
最火的一楼，点进去，楼主ID是【烟尘渡大人人鱼姬专属】，个性签名：烟尘渡大人我的, 不服来战！
烟尘渡：“……”不用想也知道这背后是谁。
楼里正是烟尘渡那晚祭灵之舞的录像, 画质十分清晰, 也不知这妖怪是用什么方法录下的，意境丝毫不逊于现场。点击量已破千万，留言无数。
“这个还可以放大投影出来。”一尾狐兴致勃勃。
烟尘渡连忙阻止，“不，不必了。”
莫名有点羞耻。
“所以，我们都很喜欢您！”妖怪们眼睛亮晶晶。
“谢、谢谢？”
她们热情地给烟尘渡塞礼物，大多是点心啊饰品什么的。最初发现他的那只一尾狐却没有动作，似乎在考虑什么，随后下定决心般，从锦囊里拿出一条光滑的狐狸尾巴，轻轻抚摸着。
她的同伴面露惊奇，“喂，这不是你的……”
“你该不会是要……”
“不是吧，你考虑好了吗？”
一尾狐没有回答她们，目光里只有烟尘渡。她往前几步，低头，双手托举起尾巴。
烟尘渡困惑，“给我的？”
“嗯。”
烟尘渡并没有立刻接过。这只一尾狐和她同伴的样子，他余光都瞥到了。
如此……郑重其事。
这条尾巴上的毛又细又软，能看出被保存得极好。他好像听说过，狐狸成年时，会褪去一条幼尾，别的，就不得而知了。
“收下吧，烟尘渡大人。”一尾狐的同伴开始起哄，“这可是非常珍贵的幼尾啊！”
“保暖性超好！好多人类想用来做围巾都得不到呢。”
“对呀，您就收下吧！”
啪。
幼尾忽然被一把桧扇打掉了。
一群妖怪看着玉藻前，瞬间噤若寒蝉。
“你们想干什么？”
冰冷的，真实的怒火。
玉藻前挡在烟尘渡与一尾狐之间，祭典的灯火映过来，他眸底脸侧皆是浓重的阴影。
任何大妖怪，都有极强的领地意识。
觊觎烟尘渡的人——都得死。
妖怪们连动都不敢动，只剩冷汗冒出，浸湿衣衫。
死亡……如此之近。
可不知为何，玉藻前最后竟放过了他们。他深深看了一尾狐和落在地上的幼尾一眼，扣紧烟尘渡手腕，把人拽走了。
众妖：惹谁都不要惹大佬！
——还是一只吃醋的大佬！
***
玉藻前力气奇大，甚至带来了痛感。祭典场外是漆黑的森林，他将烟尘渡往地上一扔，随后，整个人都覆了上来。
烟尘渡：！
夜晚的森林温度有些低，叶草上还沾着露水，泥土的气息传来。
玉藻前覆在他身上，却又小心地没有给他施加重量。白堇布料和黑色浴衣摩擦，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随后，玉藻前埋首到他颈侧，冰凉的鼻尖擦过，薄唇轻启，尖牙有意无意划过细嫩的皮肤，带来轻微的痛觉。
似乎在思考，从哪里下嘴。
毛茸茸的耳朵擦过烟尘渡侧脸，有点痒。
九根尾巴也缠上了他的大腿腰间，暧昧地擦过腿根。
玉藻前修炼千年，穿上白堇后，甚至比仙人显得更仙风道骨，高冷禁欲，但也不是没有底线。
恰好相反，他的底线很多。
烟尘渡仰躺在地，睁大眼睛，透过交错的树枝，看着被割裂的夜空。
祭典的乐音隐隐传来。
他忽然想起了，最初，那个荒诞的梦境。
也是在树林里，这只狐妖。
烟尘渡罕见地没有炸毛，异常平静，“我没有要接。”
他知道，玉藻前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
玉藻前动作一顿，停止了啃咬的动作，却仍埋首在他颈侧，“幼尾……”他的声音闷闷的，“对狐妖一族而言，是伴侣才能有的东西。”
一旦接受，就说明两人心意相通，约定终生。
就像是狐妖一族的结婚证。
“……”突然感觉世界好凶险。
稍不注意就把自己卖了。
虽然说清了，但玉藻前似乎没有从他身上离开的打算。这个姿势，烟尘渡也无法看到对方表情。
就此将这个人类生吞活剥的念头，从玉藻前脑海中一闪而过——
先是小栗，然后人鱼姬，接着又是一尾狐……鬼知道下一个又是谁？幼尾……连他都没送，别的妖怪怎么可以抢先一步？！
幼尾的含义异常珍重。一旦送出去，对狐妖而言，意味着余生都要与这个人类捆绑在一起。
玉藻前心里清楚，不是他不愿送，而是……
他不敢。
冬日时的花枝，直到春日祭烟尘渡都未回礼。
——烟尘渡并没有打算接受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