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等着你。”
丞相府已经有了一个几乎无所不能的大少爷了,所以家业也好,父母的期盼也好,就没有二少爷什么事儿了。天天不误正业的二公子今天依旧在小倌馆中醉生梦死。
左手抱着昨天刚看上眼的小竹,右手举着美酒,一面享艳福,一面满足口服之欲,日子过活地好不快哉。
但凡在戏文中的豪杰也好,浪荡不羁的白衣侠客也好,但凡是有点主角气息的,到青楼酒馆那都是要坐在靠窗的位置的。二少爷幼时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在兄长的掩护下,偷偷逃到酒楼中来听么一小段评书。长成后再看那些情节多少还是有些荒诞不禁的感觉,但小时候那可真是两眼放光,羡慕无比。
不过说来讽刺,当相府二少爷终于成为他最向往的那种人后,他才终于发现自己想要的并不是那种闲云野鹤的自在生活,反而是想在纵横捭阖、风云诡谲的政坛中,奋力厮杀、直至死亡。
但好说歹说,而是那么多的评书还是给二少爷留下点印象的,就比如,他这个到哪都要做窗边位置的怪癖。
倒在躺椅上,二少爷看着屋顶繁复的雕花,他身侧的小厮则低头看着青楼的入口处。
“主子,那可是将军府家的那位?”既不给主人递水,也不给主人打扇侍从突然开口。
无所事事的二少爷提了点兴志:“哦?我还以为他能够都忍两天的呢,定力这么差的吗?”
相府二少爷支起上半身,向下看去。
这一看,险些没吓得他从椅子上滚下去,全依仗着小厮的,一向颇为自恋的二少才没落的一个脸朝下的结局。
徐启文那边,在告别了景明之后,还没去找太子,太子就自己自然而然地找过来了。此刻的徐启文已经不想去辨别太子是如何这样准确的知道的了,他刚刚可以说是脑子糊涂了,但他现在只想和太子一起平平安安地回去。毕竟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也罢,主要是他们家,根本是承担不起的。
两人本都一起走下台阶,太子释却在走下楼梯不久后停步。
“怎么了?”徐启文以为太子有什么事情。
太子笑笑,眼角眉梢尽数是温柔,弯下身来,伸手整理徐启文的衣襟。
“你这样回去的话,你父亲徐老将军会怪罪的吧?”
“啊?——嗯,是的。”
徐启文压抑住自己忍不住逃离的心情,“享受”着这被天底下最尊贵的大人所服侍的殊荣。
“好了。”
将徐启文几丝凌乱的发丝收拢进老玉发冠后,太子牵起已经全身僵直的徐启文的手,向外走去。
楼上。
在小竹和小厮两人的帮助下,二少爷重新好好坐回了躺椅之中。
他深深却觉得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摧毁,他......他竟然看到了一本正经的太子释上青楼,上的还是小倌馆。而且,那个冷酷无情的面瘫,什么时候学会笑了,还会帮人整理衣服?
还有,太子释和徐家的那小子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是他看错了吧。
二公子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又看了一眼。
太子释似乎有所察觉,回头看了他一眼。依旧是熟悉的淡漠与凉薄,还带着些微令人胆寒的威严。
二少嘴上松了口气,心却提了起来。
静思了片刻,二少倏地起身,侍奉在他身侧的小竹下了一跳。
“怎么......”
小竹无力的话,被一直紧随在二少身侧的小厮的话掩埋。
“怎么,后悔了。”
“是啊——”长叹一声,“本以为是场稳赚不赔的买卖,谁会想到这一茬......”二少拿起扇子敲敲头,“这次真成傻子喽。”
“你前天不是才说自己不是傻子的吗?”小厮的话毫不留情。
“那么,”二少将扇子抵上小竹的脖颈,嬉笑着说,“我从今天起,就是个傻子了哦。”
描金折扇合上,又再次展开,在正面的山水背后,只有一个笔画刚劲的“默”。
小厮看着倒地的小竹。
他跪倒在地,说道;
“是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