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说道,笑起来像是无知的稚童,又像荒野之上的野兽,那是一种天真的残酷。
“我不会再如你所愿了。”
景明垂首,亲吻住了他从不忍亵渎的爱恋,啃咬住哪个卑微了自己却从不肯接受任何爱意的疯子。
景明从未跟任何人说过,也从未跟任何人表达过心迹。在那时,在那个不谙世事少年伸出手的时候,在那个充满真诚的少年带来了他身后闪着辉光的世界的时候,在那个愚蠢的少年没有发现任何表层之下的违和的时候。他从未有一刻想要去完成任务,反而是拼尽全力也要将这个假象维持。
构造出绚丽华美的虚像。
哪怕只是海市蜃楼。
但现在他受够了,在那个将军府的小少爷对一个青楼小倌一见钟情的故事中,感恩戴德的小男孩永远不能违背恩人的意愿,只能永远地被接受而不能有任何有的回报,也不能有任何的奢求和私心。
只能如将军府的小少爷希望的那样。
被爱者和爱人者就像戏子和看客。
一方演好了那场戏剧却入戏太深,一方沉浸在他人的戏剧却不参与。
戏里戏外,戏台上和戏台下。
明明尽在咫尺,却分明有天堑横隔。
内心的诉求,掺毒的希望,身份的错位,无止境的远离和拒绝。终于彻底压碎了两人之间本就脆弱的心照不宣,景明亲手撕裂了那块华美的遮羞布,赤裸展露在其下的,却是一个执拗地不愿接受任何爱意的小疯子,和一个满手满身尽是鲜血的妖物。
看啊,我们终于坦诚相见了。
我最亲爱的小少爷啊。
在暗红的薄被之上,景明一只手控制住徐启文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触在他的胸前,涂着鲜红色蔻丹的指尖层层挑开他的衣裳,剥离出一具半露不露的小麦色肉体。
整个手掌覆压在其上,感受昔日高高在上的小少爷微不可闻的细微颤抖,在莫大的满足感中,景明在迷乱中却想起了初见之时,这位小少爷明明已经满心满眼看着的都是他了,却还是被另一位与他身份相当的少爷轻移地夺了注意力,再不愿意施舍他一个眼神。
刺痛自心底传来,景明离开了徐启明的唇角,拉起了一条淫靡的银线。
许久没有过的,被抚摸,被完全掌控的感觉令徐启文感受到了某些东西正在变质脱轨。少有这种感觉的徐启文忍不住想让一切回归正轨。
一边轻喘着,一边劝告道:“景明......你,你不要忘了......你还是主子的男宠......你,唔......”
景明轻笑一声。
舌头舔砥上那肮脏的肉体。
“那家伙既然敢把你和我一起留在这里,呵......”
见徐启文在注视着他,景明一边舔砥着他的身体,一边斜挑起桃花眼,眸中雾气朦胧,冲他投去柔柔的一瞥。
这是惊艳了整个少年岁月的容颜,这是让他如痴如狂的迷恋。
徐启文儿时曾在家中的废屋里见过,那只于屋顶结网的蜘蛛,蜘蛛缓慢的爬动有着和谐的韵律,其背上有着迷惑人心的斑斓花纹。
徐启文想要抓住他,但他也知道,只可以暂时沉迷。
那些东西,遥远的,不可触碰的。
——也是剧痛的。
看着景明动情的脸庞,那无双的容颜只为自己而迷乱,曾因触碰毒物而吃尽苦楚的徐启文,却在不断提醒着自己。
[你是同样的。]
[蜘蛛也好,蝴蝶也好。]
[到底不过是枯骨皮囊。]
[到底不过是虚妄色相。]
景明竭尽全力去讨好那位不过是昔日里高高在上的少爷,换来的依旧是那种悲哀的,仿佛要将他的存在尽数否定的注视。
施虐欲在他心中不断膨胀,终于,他决定,放了笼子。
景明从不否认,他才是看着徐启文毁掉以后,最最满意的人,毕竟少爷们再怎么喜欢猫狗,最亲密的距离不够是偶尔想起来的拥抱而已。而他不甘心就此停滞,但他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向上爬了。
所以只能将挚爱拉下。
景明了解徐启文的过往,清楚他的无法痊愈的痛楚,知道他此生都无法脱逃的罪责,两人早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做错了这么多,既然相依相偎已经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求,那么,就让我们相互厮杀吧,在苦痛和血腥中,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轻轻地,发出近乎呓语的声响:“睿王,回来了。”
旁观着徐启文眼眸中的平静波动起来,破碎的眼眸中一切都破碎了,破碎的视线中再也倒映不出任何景象,哪怕近在咫尺的自己。
浅浅地微笑着,景明看着万事万物尽皆不入心的小少爷重归人间,开始了独属于凡人的无望挣扎。伸出手,压制住他,压制住终于重归人间的小少爷,压制住回到他身边的小少爷,景明病态而愉快地笑着。
与我落入同样的深渊,你就能理解我了吧。
你就愿意接受我了吧。
景明锋利的牙齿咬破徐启文已经细嫩的皮肤,渗出的鲜血将他的口唇染地更加嫣红,左手自他的上身而下,向下......
爱是绝望,痛才是救赎。
任何形式上的高尚尽数都是虚幻。
唯有最本能的,才是可以紧紧抓住的——
请随我在那无药可救的肮脏**中,一同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