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愿意有个保护自己的人?能藏在别人的羽翼之下是一件很幸福的事。陈乐儿知道戎啸认下人来就是掏心掏肺的好,也不怵戎啸,除了有求于戎啸时,怼戎啸最多的就是他——不过说到底,大家都是好兄弟,平时让戎啸帮着处理点什么事儿最多也就是二人一块儿挨打,现在让他看着戎啸去送死,他自认自己没有那个心理素质。
戎啸对陈乐儿的劝告充耳不闻,玩偶问他是否重启,他也不管陈乐儿嗷嗷直叫,直接选了同意。
“操!!”
拽不住。
戎啸在他面前突然消失,快得连一点准备的时间也没给陈乐儿。陈乐儿气得原地又跳又骂——他到底是个混子,骂人的词汇丰富并且下流,骂得围观群众退避三舍。可惜他没太多时间展示自己出色的口才,只能象征性地骂上两句,然后唰唰两下给还在屋子里蜷着的人打了电话,阴着脸蹲在了墙角。
“都过来,出事儿了。”
戎啸是个傻子。
陈乐儿第一次这么笃定
他是个纯种的傻子。
——以上观点,戎啸却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自己有的放矢,能回来,那么就等于没有危险,只要在丢了命之前回来就行。所以即使听了陈乐儿这样说他,他大概也只会凉凉地笑一声。
他习惯了。
戎啸踏进副本之后,光一下暗了下来。
黑暗能带给人无限的恐惧,戎啸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把手电打开。任务要求例行公事地又报了一遍,他打开备忘录,先把自己想到的东西都记上,然后打开手机的摄影功能。
红点滴滴亮了两下,录像开始。
通道又长又直,狭窄并且湿冷,远端浸没在一片漆黑的阴影中。戎啸透过摄像头看着前面被光照亮的路,迈出了攻略副本的第一步。
嗒——鞋底敲在地上,回荡出一圈圈的回音。
戎啸屏住呼吸,慢慢地向前走。他记得那三个关键词——“上面”、“水滴”、“脖子”,所以每走两步,都会往上看一次。
屋顶漆黑一片。
这个通道的顶很高,高得突破了灯光能照射的范围,让人看不清最顶端到底有什么,戎啸抓起手机往上照,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仍然看不到顶,仿佛这个迷宫不存在高度的极限,能吞没一切注视的目光。
戎啸莫名有种感觉——上面有东西,黑暗赋予他的想象告诉他,他被上面无数只眼睛盯着。
那些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走在这条充满了死亡的道路上——这条道路,前面是极限的远,上面是极限的高,身后不可看,两边不可走。
戎啸向前。
比起二人共同前进,他变得更加谨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手也一直按在刀上。逼仄的通道散发着一种催人作呕的臭味,戎啸耐着性子前进了十分钟左右,一个岔路也没遇到。
他身后细碎的响动也从来没停过,从叹息到呻/吟,飘渺的声音跟随着他,听不分明,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靠近了,但又不是特别近,带着压迫,带着亢奋——而虚幻与现实的分界线,在他踏出某一步时倏然明朗。
来了。
戎啸抓着刀的手一下握紧。
起初是水滴声。
滴答,滴答,就像他偶尔没关好的水龙头,水滴漏在水池子里,滴答,滴答。明朗的声音比起刚才更加真实,他皱了皱眉,不只是水声,似乎是有人跟上来,有脚步的动静。
一个人。
不,两个……或者更多。
踢踢踏踏,脚步声跟在他的身后,凌乱又繁杂。在他看不见的视角里,黑暗中的墙壁里像是封存着生物,墙皮下拼命挣扎着扭动的怪物,脏兮兮的墙突起了诡异的疙瘩,它们伸展着 自己的肢体,不时从墙上冒出畸形的手脚。昏暗的灯光为这些突起投下光,也投下影。
通道充满了挥舞着的手,招摇地伸向戎啸,它们挥舞着,带起一阵阵凉飕飕的风——
呼吸声在通道内格外地明显,回音扩大了戎啸发出的声音,他向前,一边走一边数着自己的脚步,以计算距离。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风一吹,很冷。
二十五分钟,没有任何一个能让他选择的路,这样反常的情形反而更加诡异,他甚至产生了怀疑,这条路是不是一个环绕的圈?他是不是已经错过了能让他选择的出口?
最终,怪物们“破茧而出”。
墙裂了,第一只手从墙里伸了出来,随后又是一只,再一只……挣扎出来的怪物踩在地上,它们一片雪白,仿佛墙皮覆盖了它们全身一样,身体古怪地弯曲着,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的肌肉感,直上直下,像一张张纸裁出来的纸人。
它们站在通道里,安静地站在戎啸的身后,跟随者戎啸的脚步一步一步前进。
戎啸绷着神经,坚决不回头,这个任务交给他的只有不回头地找到出口这一件事。目前看来,找路并不是他需要担心的问题,但既然这个地图叫“巨型迷宫”,就一定有让人迷失的分叉口。
那么,出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