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思齐并不习惯向别人倾诉，可在这样的天气里，在被冷风吹透了的大街上，彭远的手掌的温度也好，裹着耳朵的围巾也好，随口提到的奶茶也好，都给了他一丝丝小小的温暖，他突然想释放，想被安慰，既然装不来坚强，那就脆弱的彻底一点好了。

彭远被路思齐的两句话问的有点蒙圈，愣在原地怔了几秒，可他也不傻，话里的意思也能听出个五六分，他轻声试探，“是你爸妈吗？还是……”

“是，是我爸妈，”路思齐直接打断了彭远，回答的干脆，他深吸了一口气，“他们吵架了，我很少见他们吵架，其实，也没什么意外的吧，毕竟我爸成天不回家。”

这么一说，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彭远心里有点发毛，自己也不是妇女主任，根本没干过感情调节的事儿，这可从哪儿下手安慰啊？

他在心里飞速组织语言，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说：“感情的事儿不好说，父母之间有什么事情，你也未必全都了解，干嘛想那么多呢？”

彭远说着说着，觉得自己似乎理出了点儿头绪，便接着开解路思齐，“要不总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儿别插手呢，你爸妈都那么大了，做什么事情都会考虑清楚的，说你是小孩儿，可你也17了吧？怎么还像个小学生一样，爸妈一吵架就害怕的藏起来呢？”

路思齐从坐下就一直低着头扣着手指，彭远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他也不回答，彭远为了不冷场，只好接着念叨：“再说了不就是吵架么？两个人在一起久了肯定会有摩擦，小情侣还吵架呢别说是老夫老妻了。”

“不一样，”路思齐摇了摇头，低声道，“不一样的，我能感觉的到。”

彭远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可就钻牛角尖儿了啊，哎呀你就别瞎想了。”

彭远只觉得自己真的快编不出来了，心里着急又上火，只求面前这位祖宗能快点缓过来。

“瞎想？你也觉得我在瞎想吗？”

彭远心头一颤，总觉得小学弟的语气有点不对，是自己说错话了吗？他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太会说话，我就是，不想看你那么难受。”

路思齐终于抬起了头，他看着彭远，眼神里没了往日的冷淡，剩下的只有无助。

“学长……”路思齐声音有点沙哑。

彭远愣了，以前路思齐不是没叫过他学长，可一直都是挑衅和不满的意味，还从来没有如此正经，认真，甚至有点……软糯糯……

华灯初上，凉意渐浓，彭远却发觉心底有个角落，悄悄地，化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单薄又倔强的少年，路思齐的眼眶红红的，好像有隐约的泪光在闪烁，他这是……哭了？

彭远大惊。

“你……你你等等。”彭远抓起椅子上的书包翻出一包纸巾，慌忙抽出一张，接着在路思齐面前蹲下，然后把纸巾捂在了他的眼睛上。

“还好还好，没流出来。”彭远说完这句就意识到要完。

没止住。

路思齐的眼泪透过纸巾流在了彭远的手掌心，然后像开了闸一样顺着他的手心往下流。

怎么办？他哭了怎么办……彭远手足无措，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拿开手？他会不会尴尬？

就这样不动？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直到最后彭远还是选择了什么也不做，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他看不到街边流动的车辆，听不到不远处广场舞的音乐，也感受不到冬夜的凉意，他就这样蹲在路思齐的面前，看着他微微抽搐的肩膀，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