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思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这偌大清冷的别墅只剩下他一个人之后,他才发觉,自以为的从容和释怀会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悄然而至,原来最悲伤的时刻从来都不是事情发生的当下,而是形单影只时的后知后觉。
那些占据你生命的人突然被抽离,心脏的疼痛原来真的会令人窒息。
茶几上还放着一家三口的照片,不知道什么原因,苏秀竟没有收起来,路思齐伸手把照片放到,歪倒在沙发里闭上了眼。
彭远接到苏秀电话的时候正窝在家里啃薯片看电影,挂了电话的他一蹦三尺高叮嘱朱莉晚上多做点饭就穿上外套出门朝茗溪跑去。
到了路思齐家门口,彭远才给他打了电话,对方哼哼唧唧大约是在家睡觉,过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门走出来。
彭远隔着铁栅栏问他,“大少爷,你别告诉我这个点儿了,你还在睡觉?”
“在客厅不小心睡着了,”路思齐走过去打开门,“你来干什么?”
“履行监护人的职责,”彭远得意的笑着,“我不进去了,你进去穿上外套跟我走。”
“走?去哪儿?”
“去我家啊,吃饭。”
“嗯?为什么?”
“为什么?”彭远倚着大门反问他,“吃饭还有什么为什么?赶紧进屋拿衣服去,你穿太少了,出来把门锁好了,晚上不回来了。”
“不回来?”路思齐有些诧异。
彭远对着他的肩膀戳了几下,“我说,你是好奇宝宝吗?对,不回来,你妈妈已经把你全权委托给我了,所以现在我是你监护人,懂?我让你干嘛你就得干嘛,赶紧穿衣服跟我回家。”
最终,被说的五迷三道的路思齐乖巧的回家穿了衣服,锁了门,跟着这不怎么靠谱的新监护人回了家。
一进彭远家,路思齐就后悔了,家里不仅有彭远的父母,还有从老家过来的奶奶,这种局面他似乎,不太,能,应付过来。
硬着头皮一一打了招呼,朱莉就张罗着大家开饭,饭桌上自然少不了一通寒暄,但大家却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唯独没有问路思齐家里的事情,路思齐也心知肚明,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小远,你这小同学长得可真俊,斯斯文文的,真招人待见,”奶奶不停的夸着路思齐,“跟奶奶说年终考了多少分啊,哎算了算了,你们那几百分奶奶也不懂,你就说考了第几名?”
路思齐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旁边的彭远,小声说:“第五。”
这话一出,路思齐直接变成了“别人家的孩子”,朱莉也不管在场有几个人,在桌子底下对着彭远的腿就是一脚,“你看看人家小思,你好意思天天跟人一起上学吗?丢不丢人?”
“哎妈,你干嘛呢你,”彭远给朱莉疯狂使眼色,咬着牙小声说:“给点面子行不行?”
朱莉才不管那么多,又踹了他一脚,冲着他直嚷嚷,“你还知道要面子?你但凡知道面子这个东西就不会只考那么点儿分回来,还好意思跟我提面子,要不是你姐争气,你爸妈的面子早给你霍霍光了。”
“妈!”
彭远惹不起朱莉,遂朝彭政国飞眼,岂料彭政国安然吃着饭直接无视了儿子的求救,最终只得向奶奶撒娇,“奶奶,你看他们,大过年的还说成绩,还打我!”
“你呀,”奶奶眉开眼笑,轻轻敲了敲彭远的脑袋,“你妈说的没错,多跟人家小思学学,别成天吊儿郎当的不着调。”
“我哪有吊儿郎当啊……”彭远撅着嘴嘟囔着。
“行啦,”彭政国发了话,“小思第一次来,别让人家笑话,小远,多给你同学夹菜。”
不是第一次。路思齐心道,可面上还是礼貌的笑了笑,这顿饭吃的很热闹,他却很安心,毕竟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不叫过年。
饭后路思齐又被奶奶拉去聊东聊西了好久,期间他几次跟彭远说想回家,都被彭远驳回了,美其名曰怕他出事儿。
朱莉想要给路思齐整理客房也被彭远制止了,一是客房太久没人住不好打扫,二是他觉得必须看着路思齐,心里才放心。
到了彭远卧室之后,路思齐才觉得好像有那么点,不对劲。
神经大条的彭远才不会想那么多,拍了拍床表示,“我床特大,保证比你的床舒服。”
路思齐看着只有一条棉被的床,有些难以启齿,“我们俩盖,一条?”
“嗯!”彭远打开柜子给路思齐找睡衣,“不知道你要来,多余的被子也没晒,不舒服,咱俩就将就将就吧,我睡觉很老实的,绝对不抢被子。”
这他么是抢被子的事儿吗?路思齐叫苦不迭。
“给,穿我睡衣吧,你先去洗个澡,洗手池下面的柜子里有新的牙刷,”彭远把衣服塞给路思齐,又打开了柜子里的抽屉找着什么,“内裤你喜欢纯色的还是花纹的?”
……
路思齐僵在原地,当场石化。
“嗯?喜欢哪个啊?”彭远扭过头问的很认真,可看到路思齐通红的脸和便秘似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要不要这么纯情啊你?我这是新的,你想什么呢?”
“没有。”路思齐不自然的低下头咳了一声,胡乱从彭远手里拿了一条钻进浴室。
彭远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笑岔了气,想什么呢这孩子。
路思齐站在花洒下发愣,刚才真是太丢人了。他看着置物架上的睡衣和自己随手拿的灰色内裤,身体里有一股难以言说的燥热,他拧了拧水龙头,调低了水温。
冷静,千万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