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治帝躺在床上喘息,耳鸣目眩,痛不欲生。他抖着手拉住莫厌迟,有气无力道:“皇儿……皇儿……”
“父皇,儿臣在。”到底血脉相连,莫厌迟看着宏治帝这副模样,自己也没好受到哪里去,他哽咽着安慰着宏治帝:“父皇莫怕,儿臣已经去找解药了,父皇……”
宏治帝周身刺痛,想来毒已经侵入肺腑,他无奈苦笑,少时征战沙场都不曾丧命,不想最后竟然死在一妇人手上。
他迷迷糊糊想着,忽然感觉有人将自己抬起,掰开他的嘴来,不断地灌着药。
莫厌迟的声音在耳边一直回荡着:“父皇,父皇……醒醒啊。”
宏治帝拼命睁开眼来,一片混沌中,莫厌迟哭得满脸泪痕,毫不可怜,他有心安慰,可手脚无力,更别说是开口说话了。
莫厌迟看他稍微清醒过来,喜出望外,直接拿着药瓶倒入宏治帝的口中,无比焦灼:“父皇,您快喝下去,这是卫灵将送来的解药。父皇,百姓还需要您,儿臣也需要您,您可千万不能有事。”
太医们无用,早早被莫厌迟轰了出去,只留了几个宫人在伺候,他们跪在地上,听着莫厌迟凄厉的叫喊声,不忍心酸落泪。
宏治帝听不清莫厌迟的话,不过感觉口中一片冰凉,缓和了他的痛意,便下意识吞咽,将解药喝了干净。
被邢衍揪过来的人也松了口气,跟李公公要来纸笔,写了一张药方,让太医院的人去熬药。太医性命保住,不敢多言,拿着药方就跑。
“殿下,陛下性命已无碍,您莫要太伤心了。”
莫厌迟握着宏治帝的手,眼泪还没止住,他极力稳住自己的声音,背对着他们,道:“你们去外边等着吧,熬好药后再送进来。”
“是。”
众人鱼贯而出,因屋中气味难闻,他们便没有关紧门,留了条缝透气。
冷风灌入屋中,吹醒了莫厌迟。他看着脚下宏治帝咳出的血迹,懊悔得闭上眸子,不敢再看。千算万算,算不到静贵妃会有这招,若不是有卫灵将,他险些失去这世上最后的亲人。
莫厌迟悔恨不已,也明白了宏治帝失子时的心情。
沉闷、绝望、无可奈何。
他将额头抵在宏治帝的手心上,似在自言自语:“父皇,对不起,儿臣知错……”
此刻,抛却荣辱爱恨,莫厌迟唯一的希望便是宏治帝能够清醒,狠狠地骂自己一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安静得令人害怕。
帝王有恙,国事却耽搁不得,好在不比上朝,倒也出不了什么乱子,莫厌迟交代了几人去处理,自己守在宏治帝身边,不眠不休。
等到宏治帝醒来,已是三日后。
宏治帝清醒后,只觉头崩欲裂,正要抬手揉脑袋,却发现有颗脑袋枕在自己的手上,让他动弹不得。
浅眠的人察觉到宏治帝的动静,猛地抬起头来,跟他对视了一眼,顿时笑逐颜开:“父皇,您醒啦。”
说着,莫厌迟起身走了出去,招呼人送药进来。
宏治帝睡得糊涂,不知道时间,想来也是不短,莫厌迟熬得眼底发青,消瘦了很多。
“父皇,您会哪里不舒服吗?”莫厌迟走了过来,握住手小心翼翼问道。
虽是昏睡中,但莫厌迟日夜坚守,寸步不离,宏治帝还是知道的,他摇摇头道:“朕没事,这里让李宿伺候便行,你先去歇息吧。”
“儿臣不累,父皇莫要赶我走。”
宏治帝愣了下,这还是莫厌迟第一次同自己撒娇,他正要开口,李公公便端着药走了进来,毫不犹豫便出卖了莫厌迟:“陛下,这几日您没醒来,殿下茶饭不思,又要顾及前朝,已经连着三天三夜没睡了。”
“胡闹,快去休息,宫中这么多人,还需要你吗?”宏治帝沉了脸,见莫厌迟板着脸不打算离开,索性咳了两声,摆手让李公公离开,“罢了,朕说话不管用了,还喝什么药,早日去见皇后好了。”
“父皇!”莫厌迟顿时急了眼,拦住李公公,将那药拿了过来,服软道:“那儿臣伺候您喝完药就走。”
“这还差不多。”宏治帝看了他一眼,拿过那碗药来一饮而尽,干脆利落得让人傻眼。
莫厌迟:“……”
李公公接过空碗,忍俊不禁,到底因祸得福,让父子两的关系和睦了不少。
药中有安神的药物,莫厌迟也就不多留,撇嘴起身:“儿臣告退。”
等李公公送完人回来,宏治帝还睁着眼,没有半点困意,李公公过去掖了掖被角,笑道:“殿下真是长大了。”
“明儿呢?”
李公公愣了下,低声道:“大皇子还被关在天牢中,这两日一直有人上奏要处置大皇子,但都被太子殿下挡了回去,说要等您醒了再做决断。”
宏治帝闭上眼,叹道:“总算没让朕失望。”
李公公知道不少事情,也不敢多言,站在一旁等着宏治帝药性上来,放下床帐,又出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