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厌迟紧紧攥着他的手,缓了好些时候才又挺起腰来,目视前方,不敢露出丝毫怯弱,“没事,回去吧。”
叶悯不敢违命,只能安静地搀扶着他离开。等出了城门,叶悯忍不住道:“殿下,难道我们要一直受大皇子欺凌吗?”
莫厌迟阴沉地望向叶悯,道:“再忍忍吧。”如今他才站稳脚,无权无势,贸然离京的话难保不会被大皇子的人追杀,倒不如留在京中,至少能得到宏治帝庇护,保得一命。
“嗯。”叶悯点点头,“回去奴才再给殿下上次药吧。”
莫厌迟无言,想起了昨日之事。
昨日请安时,宏治帝不过是随口夸赞了莫厌迟一句,大皇子朱启明便怀恨在心,趁着夜色到了他的府上,以目无尊长之名将他惩处了一番。朱启明不敢直接杀他,却会时常使些不入流的手段,让莫厌迟苦不堪言。
莫厌迟冷冷地盯着马车晃荡的帘子,不知在计划着什么。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疾风,他抬手往前一格,一个冰凉的青花瓷瓶子落到了手上。
他并没有打开,而是掀开帘子往外望去,意外的是真有人在,只见那人身着白衣,面带笑容,正朝着自己挥手。
“停!”莫厌迟急忙下了马车,再往那处望时那人却凭空消失了,若非手中的瓶子还在,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叶悯疑惑不解,问道:“殿下,怎么了?”
“没事,回去让人看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莫厌迟将手中的瓷瓶交给了叶悯,而后便心事重重地回了马车。
另一边,邢衍奉命送完药后便回到了萧知尽所在之处,邀功道:“我成功将药送到他手上了,有什么奖励吗?”
萧知尽想了想,道:“还真有。”
然后便将袖中另一瓶药交给了邢衍,笑道:“把这瓶扔大皇子府的井里。”
邢衍笑容渐渐僵硬,他翻了翻白眼,抢过瓷瓶就走,一点也不想跟萧知尽说话。只是压不住心中的好奇,走到了门口后又折了回来,问:“这里面是什么?”
“没无他,一瓶泻药而已。”
萧知尽云淡风轻。
江婉却脊背一凉,为大皇子府默哀半刻。这药若是扔到活井中,只怕大皇子一年内别想喝到好的水了。
……
莫厌迟正趴在床边看书,叶悯小心翼翼地捧着刚刚那个从天而降的瓷瓶进来,神秘兮兮道:“殿下,奴才找了好几家药铺瞧过了,这是极品好药,别的不说,单是里面的药引便是世间难寻的。”
“什么?”
“千年雪莲!”
这回莫厌迟倒是看不懂了,出于警惕之心,他让叶悯将药收了起来,丝毫不打算去用。
遣退下人之后,他又看了会书,便趴着休息了。过几日便是殿试,朱启明和宏治帝都无暇理会他,正好让他得了空,可以好好歇几日了。
迷迷糊糊中,莫厌迟觉得脊背阵阵冰凉,缓和了他的伤痛。他昏昏沉沉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惊醒,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身旁坐着一人,正拿着什么东西在他背上涂涂抹抹,只因他是趴着的,瞧不到这人的模样,只能看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你是谁!”莫厌迟怒道。
萧知尽一言不发地拿着跟邢衍送来的一样的瓷瓶,轻轻地倒在莫厌迟的背上,慢慢地擦拭,生怕手一重又加深了他的伤口。
莫厌迟察觉出这人没有恶意,只是任谁大半夜醒来发现身旁多一个人都不能淡定,更别说小厮还倒在了旁边。
“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萧知尽指腹轻轻滑过他骨骼分明的脊背,格外硌手,三年前离开的时候还是有些肉的,怎地入了宫便成了这般模样。
他皱着眉将颈上佩戴的玉制口笛取下,塞进了莫厌迟的手中,道:“往后若是有难,可吹此笛,会有人来帮你。”
莫厌迟四肢无法动弹,只能艰难地抬着头看自己掌心冰凉的玉笛,不想这一眼竟令他懵了,他曾在书上见过此笛,其名渡鸣,乃是召唤卫灵将的信物。且若非卫灵将亲主所赐,便是偷到手它也无法被吹响,而卫灵将亲主向来行踪莫测,身份不明,别说偷,便连他的身份都无人知晓。
作为一个籍籍无名的二皇子,莫厌迟甚至才刚刚在这京中站稳脚,这亲主却早已成了江湖甚至朝堂都忌惮的存在,如今的到来,目的显然不简单。
“你有何目的?”莫厌迟问道。
萧知尽轻笑,转念又觉得自己此举过于唐突,便故作严肃,道:“你日后便知。这渡鸣你可要收好,若丢了我便杀了你全家。”
“……”
“此物如此重要,卫灵亲主为何还要给我?”莫厌迟问道。
“想给便给。”
莫厌迟再次无言,他攥着手中冰凉的口笛,将头埋进了枕里。萧知尽见人趴着,便走过去解了毒,道:“你且歇着,过段日子我会再来。”
莫厌迟本想叫住人,不料一阵困意突然袭来,他强撑了一下,最终还是闭上眼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