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祥瑞,十万将士大败敌军凯旋而归,举国欢庆。然,主将身受重伤,副将以身殉国。当朝皇帝为其追封为同亲王,以亲王礼仪风光下葬。
萧林的魂魄飘荡在浮沉中,他已然记不清自己就这样飘荡了几日,待他停下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弟弟萧溯的身边,家中一片悲戚。
弟弟萧溯今年不过十八,兄弟二人相貌极其相似,只是萧林更像母亲多一些。
“我们说好了,等你归来,喝我的喜酒……哥,你从未骗过我,从未骗过我……”萧溯声音很轻,轻到怕是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刻萧林看着弟弟脸上的泪痕,心中不禁一阵钝痛,他想要拍一拍萧溯的肩膀,却发现他根本触摸不到萧溯。
一阵阵压抑的哭声让萧林心情沉重,他看向一旁的妻子,她的脸上毫无血色,想来并不好过。妻子小他一岁,今年也不过才十九,正是青春年华,却是早早守了寡。萧林叹了一口气,略过哭到不能自已的妻子来到满目疮痍的父亲身边,心中不禁一阵绞痛。
那是曾经驰骋沙场威风凛凛的战场英雄,于千里之外取敌人首级的三军将领,可如今失去双腿,往后余生便也只能坐在这椅子上由他人伺候。
萧林跪在父亲身边,抬手想要去抚摸父亲两鬓的白发。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爹,是儿子不孝,不能再侍奉左右了。
“怎么?舍不得离开吗?”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明朗的声音里满是活力。
萧林下意识地转头,看到一个身着水色衣衫的少年站在门外,满脸笑意,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看到周围的人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视若无睹,萧林站起来想了又想,拿手在这人面前晃了晃,迟疑地嘟囔道:“这人是在和我说话吗?”
“除了你,还有别的鬼吗?”少年手中把玩着一枚青玉制成的玉佩,头一歪,笑得很是灿烂。
萧林满心怀疑:“你不是无常鬼君。”
“哈哈哈!我自然不是那劳碌命的无常鬼!”少年大笑,“萧公子,你果真有趣。”
萧林搞不清楚对方的来历,警惕地问道:“阁下找我这个小小的鬼魂有何贵干?”
“自然是……”少年转了转眼珠,一挥手便将萧林的魂魄收入玉佩中,而萧林毫无一丝抵抗力。
“自然是为了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呀,嘿。”少年轻拍了一下手中的玉佩,得意地笑。
“然非,走了。”一个戴着墨色面具的青衣男子忽然出现在门外,那面具的眼尾处雕刻着的是一朵梨花。
听到男子的语气有些不耐,少年立马收敛了顽劣,忙不颠地跑回男子身边:“是,主人!”
看了一眼萧林那满面泪痕的妻子,青衣男子冷哼一声,随后二人便化作点点光芒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三年后。
凛冬将至,到处都充斥着寒冷,可偏有一处例外,便是坐落在最北方的岳莱山。这里仙气缭绕,终年充满生机,繁花盛开。在这山巅有个凤来阁,凤来阁内有一门派,名为溟月派,至此已存在数百年的光景。
溟月派的现任掌门是前掌门的二弟子,名为夜栏聆,字临霄,尊号弄玉真人。这百年间不断有人慕名而来拜师学艺,求仙问道,但夜栏聆嗜酒成命不愿收徒,对于门派事物也不曾上心管过,如此便苦了那个日日跟在他身后的小师弟夜九唯。
这夜九唯相貌生的俊朗,平常虽然话多但做起事来倒是果断的很,日子一久他在门派上下树立了不小的威信,众人无论大事小事都要找他来定夺。夜栏聆不止一次说过要将掌门之位给他,他反而每次都很生气的拒绝了,于是夜栏聆便不敢再提。
这一日夜栏聆又是喝多了酒,躺在凤来阁外的大树上酣睡。他躲在那茂密的树叶里,一只手搭在额头上,用衣袖挡住了刺眼的光。另一只手搭在腹部,那宽大的袖子顺着手臂垂了下来,阳光透过树叶撒在他大红的袍子上,竟形成点点的流光。
平日里他一般都是睡在房中,只是昨日兄长忽然找他饮酒,让他开心不已。因着门派内有个人是兄长不想见,不可见的,所以每每兄长来找他时,总是在这凤来阁外布下个结界。兄弟二人月下对酌,诉说往事,倒也别有一番乐趣。再加上兄弟二人许久未见,夜栏聆便多饮了几坛,也就顺势在这睡下了。
这是他近几十年来睡得最沉的一晚。
忽然而至的一声虎啸让他瞬间清醒,环顾四周未曾见到兄长的踪影,想是早已离去。夜栏聆心里涌起一阵落寞,他这个哥哥总是这样来去无踪。
还未伤感三分,夜栏聆看到一只巨大的白虎正对着一老一少怒目而视,那名看来约莫五六岁的小孩躲在老人家的身后瑟瑟发抖。守门的两位道童满脸焦急,正在边安慰那一老一少边阻拦白虎,似乎这样的事情不是头一次发生了。
“前辈!你你你不要激动啊,人家只是来拜师的啊!虽然现在不收徒了,但也不可以这样赶人家走啊!”小童把扫帚横在白虎面前,想要将其推回去。
“老先生莫要惊慌,我家老虎不咬人的!”另一小童努力让自己笑出来,手上拽着白虎,妄图将其拉回去。
“嗷!!!”白虎又是一声咆哮,那两个小童瞬间被甩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