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雀向来“一事能狂便少年”,若是觉得自己干了件大事,给条尾巴就能直接蹿上天。
找到了董俊,别的都不是事儿,罗雀要林静逐赶紧看看这孩子为什么还昏迷着。林静逐让乌停云过来将董俊抱走,他则拉住罗雀,说道:“怎么青一块紫一块的?”
“摔了两跤,”罗雀无所谓地摸摸脸,“不疼。”
“不疼?”
林静逐在他颧骨处破皮的地方按了按,罗雀不由“嘶”了一声,林静逐面无表情地说:“还不疼?”
罗雀:“……”
罗雀不明白林静逐怎么突然就翻脸了,明明刚才看见他的时候还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但没有关系,罗雀变脸也快,当即撇嘴,可怜兮兮地说道:“疼的,公子,我特——别疼,疼得没法儿回去了。”
林静逐:“……”
这个,坏东西!林静逐直接气笑了,一时也拿罗雀没办法,打算先回去再说。
二人同乘一匹马,在飞羽阁部众的护送下往钱塘江而去,乌停云则抱着董俊。
马上的罗雀喋喋不休,将密道的事说给林静逐听,仿佛一次探险归来之后的吹嘘。其实从库房开始,至出来的瀑布,一路皆有种种异常之处。罗雀懒得去想,反正林静逐的脑子特别好使。
他说着说着,忽然没了声音,脑袋和上半身一起往前倾去。林静逐拉着缰绳,本就将他圈在双臂之间,立时察觉,双臂收紧将罗雀带入怀中,低头看去。
少年已呼呼大睡。
林静逐:“……”
脸上有青紫的擦伤,浑身脏兮兮的,这副睡相实在不算美好,林静逐替少年捋了捋搔刮眼睫的额发。
他下马,将罗雀的坐姿调整了一下,与他面对面。这样一来,罗雀睡觉时身体往前倾,会直接被他的胸膛挡住。
密道之中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此时日近黄昏,罗雀其实在里面呆了大半日。他没心没肺地酣睡着,中间林静逐抱着他弃马换船,他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只觉得自己贴着的东西触感舒服,四肢便横七竖八地缠住。
林静逐:“……”
一路坐船,罗雀又抱着林静逐睡了一路。
画船行至望海楼旁,夜幕低垂,天上星子,人间灯火,碧波间有春寒料峭的风。
店小二殷勤送来毛氅挡风,林静逐接过裹在罗雀身上,店小二瞥见罗雀脸上的伤。
店小二内心:玩得这么大吗。
店小二点头哈腰地说:“热水、晚膳都已备好,公子可以随时传唤。”
听到“晚膳”二字,罗雀醒了,同时肚子很知趣地叫唤了起来。他蹭着林静逐跐溜落到地上,抬头看着林静逐,弯着眼睛说道:“我是功臣我最大,是不是啊公子,我们先吃一顿好的,然后再来一顿夜宵。”
蹬鼻子上脸的功臣,林静逐屈指在他额上弹了一下,说道:“想吃什么自己点。”
因带着董俊,弃马时乌停云便没有与林静逐、罗雀一同登船,只留了飞羽阁部众在暗处跟着。
林静逐、罗雀回客房,晚膳也由店小二一并送进去。松鼠攀着门,随着门的吱呀而晃动着身体。罗雀在大快朵颐的间隙喊它,它不动,就那么看着罗雀。
蟒蛇很少露面,守宫趴在罗雀身上能睡一整天,只有松鼠常年和罗雀沆瀣一气。
罗雀夹起一粒椒盐花生,冲松鼠晃了晃,笑眯眯道:“老大,不来一口?”
老大之所以为老大,当然是因为脾气最大。松鼠龇牙,忽地蹿到门口,抱着什么东西就砸过来。林静逐眼疾手快抓住,抓了一手的油腻。
是一块鸡腿。
林静逐:“……”
罗雀放下竹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冲松鼠说道:“老大啊——”
松鼠不听,又一块鸡腿砸过来。
罗雀踢开凳子飞扑过去抱住松鼠,门后竟藏着四五块鸡腿,想来是他不在的这一日里松鼠四处搜罗的。
罗雀把松鼠抱在掌心一阵哄,松鼠气呼呼摸自己耳朵,守宫自罗雀的胸口探出脑袋看了一眼。
林静逐:“……”
林静逐起身去盥手,回来时罗雀已和松鼠围着食桌尽情吃喝,一侧窗户开着,乌停云岔着双腿蹲在窗沿上,弓着的身子将整个窗户填满了。
乌停云说:“董俊不是昏迷,而是被人点了睡穴。”
罗雀撕咬水晶肘,含混说道:“不是我,我不会。”
罗雀自小流浪,只会一点三脚猫的拳脚功夫,连内力都不曾修炼过半天。
林静逐想起一件事,罗雀说他是跟随着仿佛弹珠滚动发出来的声音走出密室的。董群、骓留月无数次进入密道,都没有发现这个声音吗?
不知罗雀是否刻意隐瞒了什么,林静逐未追问,让乌停云入座,三人一同吃饭。松鼠吃饱了,拍着肚皮没事干,悄悄摸了几颗蜜枣儿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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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没有别的事,直至夜间。
罗雀因早就睡了一阵,迟迟无法再次入眠,又因松鼠为他不吃自己搜罗的食物而生气,便打算起身,带着松鼠去外面逛一圈,活络一下兄弟情,顺道赏赏钱塘夜景。
他也懒得点灯,趿着鞋便往外走,松鼠蹲在肩头。吱呀开门,罗雀抬眼,与门前一个蒙面人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