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灯。”

韩宗走到第四个温泉池边，重新点亮了它周围的八根蜡烛。

服务员立刻开了灯，石总已然看得呆住了，在原地愣神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指了指第四个温泉池，轻声问道：“那个……它是……是在这里吗？”

韩宗拿起一根筷子，随手朝池水中的瓷碗里一掷，那根筷子竟然像掷进了一片沙土中似的，稳稳当当地立在了碗中间。

他平静地看了一眼温泉池，目光中似有不解。思索片刻之后，他还是对石总道：“是在这。”

“不过你得详细告诉我，在我之前，别人来做了什么。”

石总当场愣住了。

她之前确实偷偷地请了其他的风水先生来这里看过，却没想到竟然会被韩宗给拆穿了，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心虚和尴尬，僵持了一会儿之后，才勉强恢复了镇定的微笑：

“韩……韩先生果然料事如神呢……不过我还是想先问问，韩先生是怎么发现，我们请过别人来这里的呢？”

“它没有现形。”韩宗答道。

“啊，没有现形……原来是这样呀……”石总根本不明白韩宗在说什么，似懂非懂地应和了两句，马上向韩宗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真是抱歉，我和老公上个月就想联系韩先生了，不过韩先生似乎挺忙的，没有回复我们，所以……”

她局促地撩了两下头发，像作弊的学生被监考老师抓了个现形似的，尴尬地解释道：“我们会所出事之后，我和老公都是一筹莫展，韩先生又比较忙，一时联系不上，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正巧家里有个特别热心的亲戚，硬是要给我们推荐那个风水先生……我们这不也是病急乱投医嘛，就想着，万一真能把事情解决了呢，就不麻烦韩先生千辛万苦的折腾一趟了，那就叫过来让他试试吧……”

韩宗淡淡打断了她的长篇检讨：“不必解释这些，你只要告诉我他做了什么。”

石总见他神色平静，知道他并不是要怪罪自己，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努力回忆之前来过这里的风水先生做了哪些事：

“那个风水先生来了之后……我记得他好像也是先把洗浴中心和温泉中心都看了一圈，然后搞了一大桶的狗血，到处泼，说是驱邪的，七天不能擦……哎呀，那几天到处都是血，那个味儿，又腥又臭的，把我们这里弄得跟什么凶杀现场似的，看着都叫人害怕……”

白贺听着忍不住偷乐，心说这位石总咋这么没有自知之明，你们这可不本来就是凶杀现场么，不然请风水先生来干啥啊。

她蹙着描画精致的细眉，一脸嫌弃地感慨了半天，又接着说道：“然后那个风水先生就在洗浴中心和温泉中心神神叨叨地念咒语，一边念一边摇头晃脑地跳那种……嗯……”她想到风水先生的那副尊荣，忍不住轻笑出声来：“噗嗤……我形容不上来，反正就是看起来像抽风似的舞蹈吧。”

“再然后么，他就吩咐我们准备五谷，就是豆子啊，小麦什么的，混在一块儿，撒在我们洗浴中心和温泉中心的各个角落里，说是这样可以驱鬼，脏东西就不能作祟了。”

石总说到这里，似有不满地轻轻叹了口气，抱怨道：“那位风水先生本事不大，架子可大着呢，把我们会所上上下下地折腾了个遍，钱也要了不少，结果才消停了一个多礼拜，就又出事了。”

“我老公挺生气的，说这人根本就是个江湖骗子，再有其他的亲戚朋友给我们推荐风水先生，我们根本就不敢应承了，这不，就一心一意地等着韩先生来了嘛。”

韩宗点了点头，让石总指出来五谷撒在了哪些地方，石总却为难地道：“哎呀，这可问倒我了，这么大的会所，我哪能记得清楚呀……”

她瞥了一眼韩宗，见韩宗依旧笃定地看着她，便知道韩宗在等她的答案，自己今天非说清楚不可了。

石总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分别给洗浴中心和温泉中心的经理各打了一个电话，详细地问了一遍，然后根据两位经理的回忆，将那些撒过五谷的地方逐一指给韩宗。

然而令众人都没想到的是，光是温泉中心，就林林总总地被指出了三十几处撒五谷的地方。

和韩宗那种有针对性的布置完全不同，连白贺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来，那些撒在各个角落里的五谷毫无章法，心里不禁觉得好笑——这位风水先生果然是个半吊子，只知道五谷能辟邪，却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撒谷，干脆就叫人乱撒一通了。

韩宗了解之后，对石总道：“五谷只能让邪祟遁形，治标不治本，先收拾干净再作安排。”

石总一听，韩宗的意思是要赶紧把那些撒得乱七八糟的小颗粒全都捡干净，不由得面露难色，却不敢直接回绝：“这……这倒也不是不行，只是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一时半会儿恐怕来不及彻底收拾干净，我总不能叫韩先生一直干等着呀……”

她赶紧拿起手机给柳总打了个电话，把情况向柳总说了一下，叫他明天安排人手来清理五谷，而后挂掉电话，对韩宗莞尔一笑：

“韩先生，我老公说，既然今天来不及把事情办完，我们也不好意思折腾你第二次，不如就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安排韩先生在我们会所休息一晚，明天再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