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这才感受到脚下的隆隆震动。不是从平面上传来的, 而是从那地面的裂隙之中, 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涌动, 阿菖撕扯掉靠近的几只鬼怪,她说:“但这一波结束,我恐怕就不能帮你们了。”
还不等南乐生出声安慰她,那些裂隙中忽然喷出细小,宛如火山灰一样的粉末,像是爆发的喷泉, 直冲黑色夜幕。那么多粉末,像是要把整个夜空, 都喷溅满了才善罢甘休。
然而这么多细粉并没立刻下落, 而是在空中成团, 变成了一只又一只羊头,熊身, 狮爪的大型怪物, 煽动着背后的蝙蝠翅膀, 举起了手里的笼子——
“千万不要被他们抓进笼子!”不知是谁,在耳机中大喊了一声。
他们当然知道不能被抓进去。诗本会告诉所有人念诗之时会遇到的情形,羊魔送料就是其中之一。
阿菖好不容易抵挡住了前面两拨的羊魔, 她满脸鲜血,终于是受不了了,她发出咆哮, 着魔般大笑起来, 旋即四肢着地, 一张笑般若的脸被她扒下,变成了哭般若的面孔。
南乐生瞪大的双眼,她原来还有第二张面具!
戴着哭般若颜的阿菖抽抽搭搭,像是冷宫中的怨妇,小声说话,疯言疯语,随手扒拉掉了地上的鬼怪,猛地一窜,窜到了另一边的大楼上,开始捞空中的羊魔。
南乐生望着她,感到无比的无奈。说实话,她要是老老实实告诉自己,诗句对她会造成影响,南乐生也不会解雇她。
人都有靠不住的时候,更别说是一只鬼。比起其他怪谈,甚至是人,她已经非常靠谱了。
不知道是不是南乐生的错觉,他总觉得空中的羊魔好似都在往自己这边聚集。从刚才开始,那些鬼怪也好像盯准他了,想要把他吃掉,带着十足的气势,跑来做他的刀下鬼。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就在第五十次挡下羊魔的笼子时,南乐生抽空往旁边看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他的刀子差点吓掉在地。
“闵西颂……你……你怎么在吃饭了?”他出声问道。
闵西颂身边放着一瓶茶,面前堆有两个汉堡,一盒便当,他在南乐生拼死杀敌的那段时间里,换了个衣服,还把汉堡和便当都热了一下,现在正优哉游哉地吃着宵夜。
“唔,不好意思,没有拿你的份。要不这个汉堡留给你。”他说了一句,拿起旁边的一个汉堡。
“你这个人能不能正经点?现在是吃饭的时候吗?”南乐生打开了一只羊魔,“不对,你怎么会有时间去做其他事情的?你做了什么?难道说……”
闵西颂咽下嘴里的叉烧,呲了呲牙,说:“啊没错,我的【因材施教】起作用了。”
他又往嘴里塞了一口汉堡,解释了一下今天的馈赠衍生技能。
【熊孩子多吃几顿打就好了】:作为老师的闵西颂会鉴别出周围的坏孩子,无论是魔物,妖怪,还是坏人,都逃不出他的法眼。老师嘛,自然是不会体罚学生的。但是老师自有老师的办法。告家长,挑拨学生关系,孤立坏同学,方法千千万,总有一个能派上用场。闵西颂不会惹上麻烦事,但是在他周围的所有熊孩子,都会受到各种各样的攻击,此项被动技能将一直开启,直到闵西树脱离危险。
背黑锅吗!
南乐生气得要死,他的馈赠怎么跟他这个人一样,又小气又恶心!要不是南乐生知道他的馈赠不能由本人调控,不然他真的要气炸了。
因为,他身上的【杀人魔雨衣】,正好符合的一切“熊孩子”的标准。
如今周围没有第二个人,南乐生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哎,南乐生啊,你可要当心了,”闵西颂吃完宵夜,一口气喝完半瓶茶,“我的衍生技能都是越到后期越强大,等诗念得差不多了,你就把外套脱掉。”
南乐生哪里有时间脱外套!
他的眼睛彻底变成了蛇瞳,嘴巴里的舌尖慢慢分开,快要变成蛇信了。
不多时,天空中的羊魔铺天盖地,密密麻麻,闵西颂这边却是一只都无,他正用牙签剔牙,羊魔忽然被一张粉色大网包裹住,大网迅速收起,不断挤压,眼见着里头的羊魔被挤扁,变形,眼珠崩裂,骨头乱扎……
血水滴滴答答,从天上浇下,淋得两人满头满身全是,格外狼狈。
一人破空而来,披风烈烈吹起,与底下的一头枯玫瑰色短发形成强烈对比。
两个人同时发出了惊喜的叫声:“咏山眠!”
他俩互相对望一眼。
咏山眠回过头,被面前的两个血人吓得怔了怔。认不出谁是谁了,他只好立在原地不动。
两个血娃娃又同时喊了一句:“是我啊!”
两人停下,再次对望一眼。
南乐生心中已有上前解释的意思,不料空中再次冲下数只羊魔,他只好拿起蝮蛇,再次与怪物搏杀去了。
闵西颂忍不住笑了,他走到一旁,拿起一块干净的布,擦掉脑袋与脸上的鲜血。然后,他说了一声:“咏山眠,你随我下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咏山眠看了一眼仍在搏斗的南乐生,好像是认出他了,问道:“你的这位……”
“你随我走就是了。”他这么说了一句,打开天台门,往楼下去了。
咏山眠跟在他后面,耳边还有那人的愤怒嘶吼,只是完全破了音,听不出在叫什么。
这层楼楼底早就被攻破了。所幸电梯在他们上来时就被完全封死,楼梯间的门全是加厚防盗门,若是不刷卡,完全进不来。
那些魔物也不愿到太高的楼层上蹦跶,底层居民死得差不多了,顶上的都还活着。
闵西颂随手敲开了一户老年人家,客客气气地说明了来意,又给了点钱,对方看他在外头杀得满身是血,长得又一表人才,彬彬有礼,心生欢喜,自然是不会拒绝。
老人家的浴室比较小,用的还是肥皂,闵西颂嫌弃地拿起来闻了闻味道,放回了原处。
他对外头的咏山眠喊了一声:“你去楼下看看,有没有那户人全死光了的,把沐浴露和洗发水带上来,最好再拿套我能穿的休闲服。你要是有喜欢的,也可以拿。”
咏山眠应了一声,消失在窗外。
十分钟后,他又从同一个窗口爬了进来。两位老人的听力不好,一直待在里屋,没有看到这一幕。
洗完澡换完衣服,闵西颂吹干头发,对着镜子做了个满意的微笑,对两位老人道了谢,出门上天台。
闵西颂惊讶地发现,南乐生还在负隅顽抗。
诗句念到了富野大哭的那一段,天空中盘旋着小男孩哭泣的回声。哭声所到之处,所有被斩杀干净的鬼啊魔啊,全部睁开双眼,站立起身,并且变得更为狂暴了。
就连一直在旁游荡的阿菖,此刻也冲了过来,想要杀掉南乐生。
身上血水掉了,咏山眠终于看清他的脸,心头一紧,他瞥了自己的雇主一眼,想要冲过去为南乐生解围。
闵西颂立刻拦住了他,并大喝一声:“你不许去。”
他用了命令语气,咏山眠又是个不懂钻合同空子的人,一时间被牢牢锁在了原地。
“咏山眠!是我,我是南乐生!”南乐生看他想冲来帮忙,冲他笑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你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