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不紧不慢地在路上走, 动作迟钝,好像生了锈的机器。
司机的车在道路上呼啸着, 眨眼间从女子身边飞过。其实车里的司机已经吓得两腿乱抖, 嘴里跟打字似的上下唇直碰,念了几十句“阿弥陀佛”, 也不管能见度怎么样,一踩油门,车速直接飙上了一百。
他把女子甩在了后头, 可是这路是越开心越慌, 两边是望不到尽头的灌木树林,司机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他留了个心眼看路边的景色,又是开了十几分钟, 司机总算是发现了, 他居然一直在原地打转。
“来了。我们已经遇到鬼打墙了。”南乐生神情紧张地说。他指了指周围的景色, 众人往外看去, 只能看到张牙舞爪的灌木林和一条向前蜿蜒而去的长道, 哪里有什么寺庙, 分岔路口。
“这条路哪里都是一样的,太像了。”南乐生说道, “你们仔细感觉一下,车是不是一直在往右转?”
众人这才发现,前方道路是微微往右偏移的。他们的车确是一直在往右前方开。山路微微倾斜向上, 照理说早就应该到拐弯处了。盘山公路不是绕着山往上的, 而是在山上打拐一路盘上去。他们进入了一个永远往右的路段中。
红香山不高, 开车爬山顶多一个小时就能到山顶。用广播里女播音员念故事的速度计算,第一个故事二十分钟,第二个故事二十三分钟。中间拆信拆了七八分钟,再加上南乐生的车速稳定偏高,如此计算一遍,他们早该到红山寺外了。可是现在看来,周围景色显示他们依旧在山腰附近晃悠。上不见庙宇,下不见山脚,摆明了遇上鬼打墙。
闵西颂说道:“红香山的支线剧情就是这样。我们作为半夜上山的旅客会在听到广播之后遇上鬼打墙。你们继续往下听,广播听完了我们才能对付着想出办法。”
南乐生吃惊地问:“等下,老板你不是说这个支线很好刷吗?难道你不知道怎么破解鬼打墙?”
闵西颂往他头上招呼了一下:“我当然知道怎么做,比起单打独斗,大家一起使劲儿会更容易出去。南乐生,你是不信我?”
南乐生哪敢怀疑自己的老板,他闭嘴了,低头认真开车。
广播里的主持人敏敏此时也喝完了半杯水,拿起信件继续念下面的内容。
果不其然,司机在几分钟之后再次见到了长发红衣女子的身影。他毫不犹豫地直接将车开了过去,经过红衣女子的时候甚至把双眼闭起来了,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令他绝望的是,十分钟之后,他在前方再次看到了那身熟悉的红色衣服。女子一边往前走,一边冲路中的司机挥手,好像是在和他道别,又像是想叫他停下来。司机哪里敢停,脚上用力,又踩了一次油门。
这一次之后的三十分钟里,司机没有再见到红衣女子了。周围景色依旧,可他觉得就这么开下去,一直开到天亮他就能脱离险境。油箱里满满当当,只要不停下,那就肯定不会再遇到那个红衣女人……
这时候,隔离板上传来轻扣的声响。司机的心一下吊到了嗓子眼。他往后一看,发现那红衣服的女人不知何时回到了车上,此时正将一头干枯的黑发贴紧了隔离板,整个人趴在自己的身后,像一只红色的蜘蛛。司机终于承受不住,吓得大喊大叫起来,双手脱离方向盘,车子立刻往栏杆上撞去,直接撞出了道路,翻滚着跌下山崖。
我们村里的人听他说完,都不言语。其实我们都知道那个人是谁。一年多前,有个上山烧香的红衣女人因为车子抛锚,不得已徒步往山上走,结果半路遇到了飙车族把她撞死了。又因为飙车族不想惹祸上身,他们合计着将人搬到了山脚下的密林中埋起来,没有报警。还是村里的狗在年后某一天里叼回了一大截骨头,大家看着不像是猪骨,跟着狗去林子里一搜,就搜到了尸体。
村子里有人说,前几日的确是有半夜上山,又半夜开车下来摸进林子不知做什么,车的引擎声太大,他们也懒得起来,就把人放走了。这么一想,应该是那女鬼来抓人替自己了。我们村里也有人开车,想到隔壁山上有个专门抓司机的红衣女鬼,吓得没过多久就搬走了。写完这封信我也要搬家了,今年家里人都商量着要买辆车,我可不想当替死鬼。
女播音员敏敏念完了这封信,将信纸塞回了信封,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润喉,说道:“红香山在很久之前就不允许车辆半夜上山了。大家注意夜间行车,不要贪图速度。同时也劝诫各位司机遵守管理规则,不要在夜间驱车上山。”
倘若这条支线会按照剧本走,那他们接下来一定会和那位司机一样,遇到红衣女人。
车里的几个人表情严肃,都在思考问题。司机遇到了女鬼之后没有选择停车,那他们是不是应该反其道行之,把车停下来,看看那女鬼究竟长什么样?
不对不对。即便不停车,红衣女子也会上车来的。到时候他们又该做些什么呢?
让阿菖上去和女鬼直接对打吗?这或许是个办法,可就在他们上山不久时,闵西颂对着阿菖说了几句话,让她带着李岚下车出去了。
时间不等人。前方南乐生猛地偏头,对后方众人说:“看见了!前方五百米处有一个红色的身影!老板,我们该怎么做?”
几个跑到前面的人闻声立刻往后退了几步,车头上顿时宽敞了许多,只有南乐生,咏山眠和闵西颂三人还在原处。
闵西颂挥了挥手:“不用管她,往前开,直接往前开。这还是第一回遇到,她不会上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