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在前面落下, 发出咯哒咯哒的声响。南乐生跟在后头走，好像是个被巫女引入深林间的无知孩童。

转过矿山, 到达白晶矿区。南乐生发现周围渐渐没了人影, 看来是进入了无人矿区。

因为不同位面上时间不同，想要凑齐两个位面的人同时开工, 需要提前商量好时间。所以白晶矿区每天都只有固定一个小时的工作时间，这时候粉晶矿区的人也会适当自动转移，过来帮忙。

白晶矿区中无大灯, 只有散落四处的小地灯, 照出了一条条矿中小径。南乐生回望身后，忽见无光天地间微风吹拂过的山谷里有落下星星点点光芒，那是被灯映照出来的山道, 以及正在滚落的小矿石。

前方传来“嗑嗒”的声响, 一次两次三次, 那是咏山眠在叫他。可是为什么周围已经没人了, 他还在把南乐生往矿山深处引导呢？

“眠……咏山眠, 你到底在哪儿？你出来好吗？你是怕吓到我？还是怕别人看到？”

南乐生站在道路尽头, 眼见面前的矿石落在地面上。他便伸出手往周围摸索去，似乎希望自己能摸到看不见那个人。

“我在这里。”咏山眠的声音在黑暗中忽然响起, 他小声地呼唤南乐生，“我在这里。你……确定要看我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来矿山不就是为了能看到你吗？这世上我有一千一万个人不想再看第二次，可你我却想再看一千一万眼。就算看了这千万眼之后, 我也丝毫不想和你分开！”

他震声说道, 矿山间回荡着话语的尾音。

“好。”

过了几秒, 咏山眠才回复他道：“你转个身，到左侧石边上来，我在这里。”

四周白晶矿山浸润在淡淡的灰暗中，只有地上小灯照亮周围的小片环境。原本以为咏山眠是藏身在白晶矿山之后，可等南乐生走过去，才发现是自己弄错了。

咏山眠真的早就已经等在这儿，只是南乐生一直没有看到。要说是为什么，很简单。因为咏山眠实在是太少了。

他身上变成白晶的部分，还是太少了。

咏山眠的一对眼珠，一双耳朵和半个头骨漂浮在空中。透过浅浅光线能看到后方庞大的晶矿，这更凸显出悬吊在半空中的白晶人体。

南乐生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漂浮在眼前的人体组织。面前的咏山眠正在与周围的白晶同调，但他没有全身心的投入到这个过程当中，而是与站在自己面前的南乐生对视。

骨骼正以双目可见的速度不断生长，很快，半个头颅就完成了。

咏山眠微微往后退了半步，他好像不想再与南乐生继续对视了。

“你明白了吧，这就是变成白晶的过程。我想你也应该很清楚了，我不是人类。也不是你过去心心念念的那个咏山眠，”他说道，“我连我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

南乐生不等他继续说下去，走上前来将手放在他的头骨后，见咏山眠没有从他的手里躲开，便凑上去，凑到了他的头骨齿间，小心吻上白晶化为的两排牙齿。

他的确不是人了。他更像是神仙，是天上的东西，气息之间没有人的味道，不像人类那样粘稠发腥，他身上也不存在细菌与微小生物，咏山眠像蒸汽，像彩虹，像日月同辉。

如今这颗他以为再也摘不到的星星，正站在自己面前，接受来自南乐生的亲吻。

这也是他第一次没有从南乐生面前逃开。

南乐生觉得自己眼中一阵酸涩，竟然是止不住目框中的泪水。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也不去管肆意流淌的泪水沾染到咏山眠的面颊上。

他能触摸到的自己最爱的人的骨骼，而那骨骼之上，渐渐生出皮肤，毛发，南乐生吻他的嘴唇，也感觉到有回应了。

是回吻，咏山眠用自己刚刚生成的双唇回吻南乐生，他很笨拙，南乐生啄吻他三两下，他才会用一点力气触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