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山眠并没有攻击他们。他裹紧披风，缓缓说了一句：“成交。”

他伸出手，在合同上按下指印。闵西颂脸上笑意更甚，接过合同，美滋滋地看了一遍。受雇于他的咏山眠不能逃跑，不能和别人私自沟通，他将是自己最忠实的手下，如果闵西颂想，他甚至可以做一些其他事情……

不过闵西颂对非人类并不感兴趣。

他只是想用一用那条不平等条款。如果他提出要咏山眠“保守秘密”，那么他就会像巴比伦塔一样，可以决定咏山眠说出的信息量。

前三个月该条款的效力非常强，超过三个月后，效力会慢慢减小。

成为雇主的闵西颂从行囊里拿出一件大衣，一件连体工装裤，丢到咏山眠怀里：“穿上，让你一直裹着条布也不是我这个老板的作风。”

咏山眠拿着衣服，没有说话。他现在还不稳定，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话。

此时咏山眠是刚塑形完成的状态，他必须不停地与人接触，交流，才能慢慢恢复自己的人类外表。他现在只有一个人形，以后表皮颜色会变，脏器也会慢慢长出来。

他同意与闵西颂签下合同，也是想要抓住与人接触的机会。

就在他们通过要挟手段，从店员那里得到了三份免费套餐的时候，远处沙丘上隐隐出现了一队人马。

平头男江远雷丢掉可乐杯，对闵西颂道别，他不想和别人多接触，先行一步。

闵西颂让队伍里的女生给咏山眠脸上扑了一层厚厚的粉底，还给他戴上墨镜，涂了贴近常人唇色的口红。风衣帽子下的咏山眠活像个染了一头粉毛的不良青年，只是不说话。

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越走越近的队伍。

闵西颂顺着他的目光，等他看清后，忍不住朝地上啐了一口。

“怎么还能遇上他们。全员整队，我们吃完东西就走。”他说道，“我可不想对上他们队里的那个周邪。”

前来的正是徒步走了六个小时的南乐生等人。

太阳暴晒之下，所有人都显得有气无力。南乐生望到了麦当劳，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周邪立刻回他：“别叫了，你这声音比公鸭还难听。”

这有什么办法？南乐生现在是十五岁的身体，他那个时候声音的确很难听。南乐生费力地翻了个白眼，他说道：“我们怎么办啊代理队长，走了六个小时，跑回原地了。”

周邪有气无力地回他：“总之我们先回麦当劳。剩下的等会儿再说，我现在只想喝可乐。”

想喝是想喝，但是到底买不买，这个嘛……

走到店外，南乐生一眼望见了闵西颂。他警觉地走到周邪面前说：“你看到他们没？少和他说话，要是他想做交易，千万别答应。”

你不想和人做交易，人家也不想和你多费口舌。闵西颂热情洋溢地和他们打招呼，看到缩小的南乐生后，按照惯例笑了几声，随便介绍了一下队伍里的人，并祝他们旅途顺利愉快。

周邪看到了机车后座上的粉发男子，觉得有点眼熟。她想上前查看，但南乐生前面才让她少管闲事，于是她放弃了。

巴比伦塔里什么样的人都有，不少这一个粉发。

南乐生看了他几眼，觉得他长得还不错，只是头发太显眼了，撇撇嘴，往店里走去。

那男子见南乐生进店，想要下车走过去。闵西颂一把拉住了他，说道：“你干什么？别去和他们接触。他们可是我们的潜在竞争对象，你得保守住公司机密。”

他俩因为合同的关系，言语上会带一点奇怪的词语。

迫于合同效力，咏山眠回到了机车后座，他一语不发，只是紧紧地盯着店里的南乐生等人。

别人看不出咏山眠到底在想什么，就当他是在发呆。闵西颂和几个人说完话，发现打探不出个屁，便与他们告别，准备离开了。

就在他们离开时，周邪悄悄走来问南乐生：“你看那个粉头发的家伙，是不是有点眼熟？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你是不是在外头看了很多娱乐节目，长得那么清秀，倒也有点网络爱豆的感觉……”南乐生说。

“不是不是，”周邪把他的脸掰过去，让他看落地窗外的男子，“我从来不看综艺和选秀，只看和巴比伦塔，攀岩有关的节目。我也不喜欢这一款的，所以肯定是在别的地方。你再想想，他是不是上过什么讲学节目？”

南乐生看着车后座上的男子，刚想说自己不记得了，就算他看过那么多节目，他也不记得了。毕竟他现在只记得十五岁及其以前的重要记忆，他连自己的老师都不记得了。

就在这时，粉色头发的男子冲他举起左手。南乐生心脏猛地一跳，他愣住了。

男子好像在和他打招呼，又像是和他说再见。或许两者皆是，南乐生看不懂这里面的意味。只能目送他离开视野。

这时候，南乐生的心忽然响动如擂鼓，他扶着桌子开始大口喘气，仿佛身体里有人在责问他，在狠狠责备他。说他是混蛋，说他是傻子，说他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他快难受死了。

他做错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