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从女同学那里铩羽而归,就骑着自行车直奔子衿的编辑部。见到子衿,向东就直奔主题,说出了自己的境遇。子衿把手里仅有的250元借给了向东,但也嘱咐向东:“那个麻杆可靠吗?那钱真的好使吗?你再想想。”向东对子衿的问题无法回答,他心里对“麻杆”也有个问号。中午,子衿和向东一起去子衿女朋友小薇的单位,小薇又凑了250元钱。向东对子衿和小薇千恩万谢。加上自己的300元,可以办事了。自己还有80元,可以度日。那是个寒冷的冬日,冷风向刀子一样,刺得鼻头特别。但此时,向东感动得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在偌大的平鹿,如果遇到难处,只有最亲的人才肯出手啊!
向东怀揣着那温暖的800元钱去找“麻杆”。“麻杆”一般会在平鹿大学的研究生宿舍和那些没课的研究生打牌。向东直奔5楼的202房间,那是“麻杆”经常光顾的地方。一推门,门开了,满屋烟气腾腾,几个大烟炮正在光着膀子打扑克,嘴里叼着的烟正在往外喷云吐雾,整个房间乌烟瘴气。床上的被子乱做一团,被子上能看出些微的油渍,这哪像研究生宿舍,分明就是个大车店。人来人往的,打牌的人每出一张牌吆喝一声,其他人则跟着或攻击或附和几声。“麻杆”一看向东来了,说了一声:“等玩完这把的,你先等一等。”接着,半蹲身子在椅子上,抽出一张牌,使劲儿往桌子上一拍,吼一声:“服不?”对面一伙儿的跟上一句:“不服行吗?”打牌就像打架一样,脏话夹着讽刺。一阵激烈的言语交锋之后,最后不知谁喊一声:“我们服了。”一摞摞扑克纷纷摔在桌子上,一帮人就哄的一声散了,穿上衣服去图书馆学习的学习去了,约女朋友看电影的看电影去了。“麻杆”冲向东使个眼色,向东跟着他走出202下楼了,来到外面的广场边花坛旁,向东掏出800元钱,递给“麻杆”。“麻杆没有马上接,而是说:“向东,你想好,我担着责任,你也担着风险。不行的话,这钱人家能不能还,我心里没底呀。当然,人家还了那就更好了。这事你想好了吗?”向东的小眼睛透着诚恳:“我信任你,你就给我办去吧!该咋办咋办。”“麻杆”这才接过钱,往怀里一揣,说:“我这就去找副局长的儿子,你听信吧,行不行都是天注定。不行,你别怨我。”然后,向向东潇洒地一挥手,就走了。
向东心里七上八下,不是滋味。这事办完之后,向东心里也没底,就找子衿商量这事。子衿也知道“麻杆”的为人,就是个“游子”,平时没什么事,整天泡在大学研究生宿舍。子衿心里没底,但又不能跟向东说,就安慰他说,这事你总得找人办一办,办不成也不后悔,办成了更好。
第三天,学校教务处潘主任找向东,见了面,他欲言又止,好像挺为难的样子。“潘主任,有话您就说吧,我知道这都跟您无关。”潘主任按校长的意思,先透个气,让向东有个准备,对他要做严肃处理,但学校也没办法,向东捅的窟窿太大了。“你在学校这一年多干得不错,这点校长都认可,我们都认可,但这次你捅的娄子太大了,学校都无能为力了。向东,你咋不注意呀,这次你要做最坏的思想准备。啥是最坏的?我想你应该知道。校长对你不错,一直想保护你,知道一个农村孩子有个铁饭碗不易,校长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和几位校领导都研究了,就想对你警告一下。谁想到上面过问了,平鹿市教育局领导过问了,区教育局局长亲自来电话了,处理可能要严厉些,并要求把处理意见报到区教育局。校长跟上面做了几次沟通,争取减缓对你的处罚程度。这么多领导不松口啊,校长也没辙了。”向东愣愣地听着这些坏消息,也不知道怎么接这些话。他胸口的火腾腾地往头顶冒。他感觉喉咙有些发疼。他感觉世界都崩塌了。他想哭,但哭的力量都没有了。他的眼里仿佛已没有泪水。他只问了一句:“主任,您说句实话,能开除我吗?”“怎么处理,我也不知道,我真没法回答你呀。”向东知道潘处长的话意味着什么,天地开始旋转,他不知是怎么走出教务处的,一出门,就摔了一个大跟头,脸都破了。
他有些奇怪,这“麻杆”怎么办的,这副局长根本没起作用啊!想着想着,一个不安的念头浮上心头。
第四天,向东上研究生宿舍找“麻杆”,研究生们说,“麻杆”已经好几天没来了,不知到哪里去了。向东听完,额头渗出了汗珠。他不知道“麻杆”住在哪里,向研究生们打听,没有人知道,甚至“麻杆”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是上一届一名研究生的初中同学,学习不好,就蹲了一级,他来看望那名研究生同学,一来二去,就和这届的研究生混熟了。这可怎么办?向东又来找子衿商量,子衿皱了皱眉,心想,这“麻杆”一定是拿着向东的钱到哪里玩耍赌博去了。就给向东出了一个注意:“向东,你找公安局,就说这麻杆是你哥哥,跟家里赌气,离家出走,好几天没回家了,请公安局帮忙找一找。”向东一听,这个主意好。子衿赶快翻出在大学研究生和“麻杆”的合影,拿着相片找到平鹿大学附近的派出所。
“警察同志,我哥哥和家里赌气,离家出走,一晃走了好几天了,请警察同志帮助找一找。”向东也会扯谎了。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这一问把向东问住了,他真不知“麻杆”叫什么名字,但“哥哥”怎么能不知名字呢?向东急中生智,说:“这不是我的亲哥哥,是亲叔伯的,我在外地上大学,刚分回平鹿,我这哥哥改了名字,我只知道他的小名,大名我不知道。那名女警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这啥亲戚呀,连名字都不知道,你找啥呀!”
这时,一个40岁左右的男警察进屋来,听到找人,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脱口而出:“这不是麻杆吗?”向东一听警察认识,喜出望外:“警察同志,你知道他在哪吗?”“麻杆不就住在学校后面的那片旧房子里吗,这小子儿平时游手好闲,没个正事,找他干啥呀?你是他啥人哪?”“我是他弟弟,叔伯弟弟,现在家里找他,好几天找不到他了。”“那太正常了,他居无定所,说不定赌博被抓了。另外,他父母都不在了,父亲得病死了好几年了,母亲早改嫁了,他原来跟爷奶过,两个老人也没了,谁管他呀!他爷爷在世时没少为他操心,他不是泡妞就是赌博,要不就在学校里混,你找他是不是有别的事呀!我知道,他家没人找他。”显然,这个警察对“麻杆”非常了解。
“那怎么能找到他呢?”
“你就在这附近的歌舞厅、电影厅找吧,一定能找到他。找他家不如找这些地方,他是常客!我每次去查,都能遇到他。”男警察对“麻杆”的行踪了如指掌。
向东从派出所出来,对找到“麻杆”有了信心,同时被骗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