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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家庭战争(1/1)

事业有成,向东的心态有了变化,但这变化是悄悄的、缓慢的。他迷上了玩,什么都玩。他信奉刘文博的一句话:人生在世,就要会享受。不享受,挣那么多钱干什么?死了也带不走。怎么享受?他从每周在家四天逐渐变成每周在家一天,他把时间都给了大酒店、麻将馆、游戏厅、洗浴城。他在那里找寻生命的乐趣。他陶醉在纸醉金迷之中不能自拔。

晓娟回归家庭后,心静如水,不像当年那样风风火火干事业的时候了。她的身体明显胖了许多。远远望去,像个俄罗斯大妈,腰粗得像水缸一样,胳膊粗得像小檩子一般。有闺蜜跟她说:“你得注意了,每到这个年龄段,女人的芳华不再,男人就容易出轨。”晓娟叼着烟雾袅袅的香烟,吐一口烟圈,用那铿锵有力的声音说:“就他那个熊样,谁能看上他,那可是瞎了眼了。这个世界,也就我将就他了。他要是胆敢背叛我,我打断他的狗腿。”在这个家庭里,主仆关系早就摆明了,凡遇到大事,都是晓娟拿主意。但一年到头,这个家里也没什么大事。但外面的生意,晓娟都不参与,她已经厌倦生意场上的拼争。向东虽然不是个张狂的角色,但架不住他的钱多,油光可鉴的背头,骨子里开始膨胀,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腼腆的向东了。

每天吃饭前,都是雇佣来的的乡下阿嫂先请示晓娟做什么,然后才上菜市场购料,回来做好,端到大理石铺就地面的餐厅桌上,喊一声正在逗狗玩的晓娟。晓娟对狗的兴趣越来越大,大概也是为打发无聊的日子吧。他管这只小狗叫“陌陌”。每次叫“陌陌”,小狗就会摇头晃脑。这只泰迪狗是白天和晓娟交流最多的动物。晓娟的日子除了到闺蜜家打牌,就是在院子里遛狗。她家是平鹿最高级的住宅区之一,所有的房子都是独栋别墅,院子里绿树成荫,小道弯弯曲曲,走在园区里,就像走在茂密的树林里。偶尔会有一只灰色的鸟鸣叫两声,从一个树干飞到另一个树干上,让这里的住户仿佛置身在森林里。园区里如果遇到另一个牵着狗的女子,两只熟识的狗会撒欢一阵,彼此亲昵一番。若遇到的是陌生的狗,两只狗还会狂吠一阵子。

晚上,园区里遛狗的大多是女子,这些女子虽然生活无忧,但由于男人大多是成功人士,在外的时间多于在家的时间,空虚是这个园区不少女子共同的心灵状态。狗成了交流的伙伴,她们把大把大把的时间都给了无聊的麻将、遛狗、看不完的电视剧上。有的女人看上去有些抑郁,或萎靡不振,因为自己的男人已经养了小三。她虽然心知肚明,但无能为力。痛苦的日子总是绵长的。

个人有个人的乐趣。向东的乐趣就是到刘文博郊区的别墅里玩,玩电玩,玩开汽车,玩投篮,每次都玩得满头大汗,这是向东最充实的时刻。刘文博原来是说曲艺的,他的爸爸叫刘平,是一名评书演员,他说评书在平鹿是一流的,□□时被打成牛鬼蛇神,下放到龙山县喇嘛镇,在那里生下刘文博。后来,被抽调回城,和向东岳父在一个钢琴厂工作,向东的岳父看到刘平是个人才,从心里敬佩他,也很关心他。有时看到刘平被戴上高帽游街,那些人把刘平牙打掉了,脸肿了,就偷偷地到药店给刘平买来药,让他疗伤。刘平挺感慨:“你图啥呢,我一个说书人,帮不了你什么,还可能连累你。”但向东的岳父说:“我就是为了这良心二字,看你遭罪,我心疼啊,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句话让刘平的心中暖呼呼的。一来二去,刘平就和这名善良的老工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落实政策,刘平回到了平鹿市,重操旧业,继续说评书。听说向东岳父也搬到平鹿了,每年刘平都来看望向东的岳父,有时也带着自己的儿子刘文博。刘文博管向东的岳父叫“叔叔”。刘文博就这样和向东认识了。两个人还气味相投,一见面就唠到一起了。

刘文博的演艺公司在郊区,离这片别墅不远,是个五层楼。刘文博的办公室很大,约有500平米,一张大桌子摆在最里面,显得整个房间很空,当然也显得主人很威严。屋里一律是雕花的红木家具。据说,刘文博花了五千万从一家专做红木家具的苏州家具厂手里买来的。那些雕花的红木都经过干燥工艺处理,采用传统的卯榫结构,都是手艺人花了功夫用浅刻、浮雕、镂雕技法雕出来的。那花卉的叶脉、走兽的毛发都刻得惟妙惟肖。红木雕刻本就起源于苏州,那里的红木雕刻技法独到,蔚然成风。刘文博到苏州去了几次,遍访各家红木雕刻厂家。最后选中了一个王姓师傅,这家是祖传的雕刻技法,是苏州有名的红木雕刻厂。雕刻师傅就是这家厂子的老板,人很厚道,雕刻水平绝对一流。来的客人看到这些红木家具都赞不绝口。据说这些红木家具现在市场价格已经翻了一番。

刘文博从小就喜欢文艺,那时候他的父亲也想让他子承父业。刘平就把家里一大把钱全都给了刘文博,让他学艺。刘文博20多岁就在各个酒吧唱歌,唱着唱着就红起来了,各个酒吧争着请刘文博去演出,因为他有票房保证。这样他就挣到了第一桶金,他再到银行贷了一大笔钱,投到了房地产上,房子卖得特别好,当年本金就回来了,还挣了一大笔。挣了钱,他又回到演艺事业上,他喜欢这个行业呀!开了家演艺公司,既演出还拍影视剧,还搞文艺培训班。这下子越整越大发了。连平鹿市文化局的一名处长都被他挖来做了副总裁。那时候,官员下海,是一个新生事物。处长很懂业务,他帮助刘文博把演出场馆从一家扩大到4家。凡是到平鹿来的人一定要看一场这样的演出。处长把这些演出剧目内容都围绕平鹿市的传统文化展开。每天晚上各个剧场都有演出,但四个剧场的内容各不相同。有关于饶月河内容的,有关于饶月河上鹤仙故事的,有古代平鹿一名清官断案的故事的,还有明代一名平鹿举人上京赶考路遇美人的圆满故事。当你看过了这些演出,你就大致了解了平鹿的历史和文化。

刘平对刘文博的事业挺满意,但他一天到公司时看到刘文博跟一个女演员在办公室鬼混,老头儿就生气了,满脸铁青地走了。刘文博第二天向父亲道歉,还没进门,父亲的脏话就飞了出来。刘文博“噗通”一声跪在父亲面前,不住地道歉。老头儿脸色舒缓了过来,就像解冻的冰块一样。刘平说:“文博,我这次就相信你一回,你起来吧,回去吧,要记住,德行不行,会遭灾祸的。”可不久,刘文博趁妻子外出,胡扯被中途回来的妻子抓个现行。妻子当时就回到娘家,声言绝不和这样的男人过了。刘平听到消息,打电话给刘文博,在电话里越说越激动,当场就心脏病发作,倒在床上就死去了。刘文博赶来,大哭一场。

但随后刘文博就更加无所约束了,那时妻子带着两个儿子,也和他离婚了。父亲去世了,没有人再管他了。他在别墅打麻将、胡扯。向东的岳父来这里劝过刘文博两回,刘文博嘴上满口答应,但依然我行我素。

他的别墅开了一间麻将社,专为这些狐朋狗友设的,每天这里烟气缭绕。开始时,刘文博让两个男演员来陪向东等人打麻将,后来就让两个女演员来陪着客人打麻将。在这些客人里,向东是常客。刘文博在自己的公司里说一不二,无论什么样的演员在他的手下都得服服帖帖。没有刘文博捧着,在平鹿这个地方,什么腕都不是腕。有一个自认为腕的演员,私自出去演出挣钱,被刘文博发现了,就把他开了,他到哪里演出都没人敢接。万般无奈,他回来找刘文博,央求刘文博再收留他,刘文博在床上一口一口地抽着雪茄烟,理都没理他。后来,这个演员就改行做生意了。这就是刘文博在行内的地位。

刘文博的演艺公司有150个演员,有名的演员有30个。这些演员原来都是平鹿各个剧团的,有评剧团的,有京剧团的,也有杂技团的,还有一些是在第一届平鹿农村演艺大赛中脱颖而出的演员。这些演员有的是被挖来的,有的是慕名投奔刘文博来的。刘文博的手腕挺硬。八字胡,小寸头,小眼睛咕噜噜乱转,这是刘文博的标准照。原来一个月来一回,后来他就天天来。有时候,打麻将打到凌晨,就在刘文博的别墅的房间里睡。每次来,他都对晓娟说,到外地去几天。晓娟懒得管他,愿意到哪里到哪里。

一个叫小芳的演员迷住了向东。开始她输了几场,向东看她收入有限,就替他补上了亏空。小芳那传神的大眼睛感激地看了一眼向东,她对向东有了好感。她是个舞蹈演员,从小就在平鹿舞蹈学校学习,一说话就露着虎牙,那笑容摄人魂魄。她出生在平鹿市一个普通教师家庭。妈妈是个小学教员,爸爸是个中学教员,从小妈妈就领着她到舞蹈学校学习。哪知,一学,孩子就爱上了舞蹈。那时学舞蹈的费用不低,但小芳的妈妈坚定地认为,女孩子一定要学习舞蹈、唱歌,倒不一定从事这些职业,但可以培养孩子的兴趣,提高她的素养。哪知阴差阳错,小芳偏偏爱上了舞蹈,学校的学习成绩排在后面,但舞蹈的培训班考试,每次她都排在第一名。这出乎她妈妈的意料。当她从舞蹈学校毕业后找工作时,她的爸爸,一个憨厚的老教师到处托门子找人,连连碰壁。回去一股火就病倒了,到县医院一检查,竟然是癌症,还是肺癌晚期。小芳的妈妈当时就晕倒在地。但小芳家是从江苏苏州过来的,当时她爸爸妈妈恋爱,妈妈家里不同意,两个人就远走他乡,来到这山清水秀的平鹿安顿下来,这一过就是40年。两口子都过60岁了,但遥远的故乡还在牵挂中。他们两口子在40岁的时候,一同回去见父母,但双方的父母都已经离开人世。据说,小芳的姥爷姥姥牵挂女儿,10年来杳无音讯,姥姥哭瞎了双眼,姥爷则患上了失眠症。直到临死前,姥爷还是念念不忘自己的女儿,关心女儿的下落,惦记她生活得怎样,最后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妈妈和爸爸到父母的陵墓前,跪在墓前,泪流满面,但阴阳两隔,有千言万语,无处诉说。他们一家在平鹿市举目无亲。当小芳赶到病榻前,他爸爸已经气气息奄奄,用瘦骨嶙峋的手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用最后一口气对自己最心爱的女儿说:”孩子,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帮不上你了。爸爸走后,你要照顾好你的妈妈。”说完,脖子一歪,就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他最割舍不下的妻子和女儿,眼角挂着那一行清泪。小芳的母亲此时还在打点滴,听医生、护士说自己的老伴已经离开人世,竟哭昏在床上。她的人生是属于老伴的,从背叛父母,跑到人地两生的平鹿,他生活的全部依靠就是老伴。生下小芳,她的人生才又增添那么一抹亮色。但现在,她的主心骨没了,她突然感到世界的冷漠。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走自己的道路,她希望女儿能找到一个稳定的工作,能嫁给一个本分、有能力的男人,事事能护着自己的女儿,不让女儿像自己、像女儿的父亲一样懦弱,在世界上受尽了欺凌之苦。但想不到,女儿的命运比她好不到哪里去。病好回家的母女俩回到家中,空荡荡的房间,心也感到寒冷。看着墙上父母和三岁小芳的合影,母女俩抱头痛哭。命咋这么苦,当男人活着的时候,虽然懦弱,单位、社会常有人欺负这家人,但母女俩还是有底气的,毕竟作为家中顶梁柱能够撑起这个家,但现在,这个顶梁柱没了。此后,小芳自己到处找工作,有的老板垂涎小芳的美貌,让她去工作,但没工作几天,老板就对她动手动脚。小芳是个倔强的人,当时就言辞拒绝,离开了那家单位。一家又一家单位,小芳开始变了,她开始变得对一切都无所谓了。后来,经过朋友的介绍,小芳来到刘文博的演艺集团。

随着向东和小芳接触的增多,两个人越来越有好感。晓娟跟小芳实在没法比呀,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但每想到这些,向东心里就有一种负罪感。那个晓娟,当年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接纳了他,和他结婚,和他生子,现在,他阔了,心就变了。向东感到自己实在对不起晓娟,他在房间里对着镜子看着自己,那个油光粉面的男人,还是那个真诚、憨厚的向东吗!他用手拍打自己的脸庞,感到疼。

后来,向东的胆子也大起来了。带着小芳在各大商场逛,小芳看上哪件衣服,向东就掏钱付账。再后来,小芳有了身孕。这时,向东有些紧张,这叫重婚罪呀,怎么办?他就哄小芳,想让小芳把肚子打下去。但小芳当即就坐在地板上“呜呜”哭起来,“我的命咋这么苦呀,我妈遇到我爸,遭了一辈子罪。我这辈,本想着遇到个好男人,想不到,也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玩完人,就想扔,你这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啊!”向东又心软了,忙好言相劝,小芳才止住哭声。

纸里包不住火。晓娟听到消息,到刘文博的别墅闹了一回,把刘文博大骂一次:“你就这么带向东啊,你对得起你叔叔吗!你对得起你父亲吗!”刘文博就一个劲儿地作揖,一个劲儿地道歉。但过后该怎样还怎样。这个刘文博跟他爸爸的艺德差得十万八千里。晓娟又哭着给子衿打电话,将向东出轨之事合盘托出。子衿在电话里听到向东竟然如此行事,气得火冒三丈,放下电话,就给向东打过去。“向东,你这做的是人事吗?晓娟在你最难的时候跟了你,你现在整出这么一出,你还有人性吗?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向东不知在哪里,拿着手机,低声说:“子衿,你不能听晓娟一面之词。我虽然有了红颜知己,但那也不全是我的过错呀,晓娟就没有过错吗?”“向东,你咋不知廉耻了,你说的是人话吗?不管你怎么狡辩,你是出轨在先,人家晓娟出轨了吗?人家找野男人了吗!”听子衿的声音像气炸的皮球,向东在那边不吱声了。

子衿打完电话,“噔噔”下楼,打辆出租车,直奔向东的培训大厦。子衿走进大厦,挨个教室找向东,但向东却不见踪影。子衿没好气地问服务人员:“你们的老板去哪里了?”服务人员愣了,她不知道这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找自己的老板有什么事,看上去气呼呼的样子。那时的子衿真气愤极了,如果找到向东,他真想一拳抡过去,揍向东一顿。在偌大的平鹿,向东是子衿最亲的兄弟之一,正因为这样,子衿才真的生气。他听着晓娟的哭诉,他实在忍受不了自己的好兄弟如此对待自己的妻子。

他又打辆车直奔刘文博的郊区别墅,下车就往别墅里面闯,门口的两个门卫也没拦住这个怒气冲天的男子,保卫急忙把电话打给刘文博的助理miss唐。Miss唐是从英国读完大学回国的,他家就在平鹿,他不习惯政府部门和国有企业的约束,就选了这家民营企业。刘文博特别喜欢有文化的人,就把他调到自己身边做助理。助理赶忙到麻将室,里面乌烟瘴气,刘文博叼个雪茄烟,正打得兴起,助理急忙在他的耳边耳语两句,刘文博扫一眼向东,来人口中说是找向东的,他对助理耳语两句,助理出去了。子衿刚冲到麻将室门口,被两个彪形大汉一边一个架住,动弹不得。气得子衿破口大骂:“杨向东,你给我滚出来。你这么对待晓娟,你还是人吗!”里面照旧打牌,向东站起来,扑棱一下衣服,准备出来见子衿。刘文博眼睛一瞪:“向东啊,老弟,做都做了,你出去又能怎么样。”向东听罢,又坐了回去。外面,子衿的骂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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