浇上火油的松枝"轰"的一声点燃，九月里山间已经开始冷了，尤其是入夜之后。

一众年轻弟子在火边围坐，日头余晖在山缝林木间收尽；沈节坐在这群年轻弟子中央，把长生横在膝上一遍遍摩挲。

"长生陪我活了十多年，比任何一个人都长。"沈节开始说话。"如果你们将来也要游荡山野江湖，迟早也有这么一把过命胜过兄弟的兵器。"

"说是武功至化境的高手不会去在意武器，那他迟早会死于自己的狂傲。"

"师尊，你杀谢……谢清平的时候想过自己会死吗?"一个冒冒失失的弟子问道。

原来他们想知道的还是这些问题。

"连生死的问题都没想过，你怎么下决心杀人?"她原想说"怎么下决心杀他"，一瞬间又想起，这些小孩子们可能连人命都没沾过。

"我杀亲杀夫手刃师长是不忠不孝之辈，但是人活着，得认仁义两个字；杀人，也是为大义而杀，不然，很难活下去。"

"世人裁定人事都有凭据，在江湖上看仁义；占尽仁义，这叫占了势。医者，就是占了势的人。"照看沈节伤势的老衣儿在一边插话。

"那我们这次，是不是让别人占了势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姑娘抱着剑问，她的眼睛很大，里面的火光格外明亮。

"但是肯来追杀我们的，估计只有断云派的人。"沈节把长生从鞘里游游地抽出来，金属和金属互相研磨的声音让人听了牙酸。

断云派虽然折了老少掌门，但是他们有秩序有体系不会大乱；而折羽宫本就靠白涛一人坐镇，后又有张青潜入作乱，现在必定忙着内讧；达摩院没有损失，万家的外姓家主被除欠了一叶门的人情，更不可能在这时候拦路截杀。

而且这里还没出断云派的势力范围。

旁人顺着刀刃的方向看过去，沈节正指着对面的一个人影。

那人影一晃就消失在了密林里。

秋风一过，树叶簌簌摇落。

落枫山的枫叶已经初红，下山的时候她看到了。

性急的弟子已经拔了武器:"师尊?"

"不用追，我还活着呢。"沈节叹了口气，"我和老衣守火，你们都去睡。"

鼠辈而已，沈节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