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顶琉纹的马车在硕大的城中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走走停停看着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行驶的马车内更是时不时传来发牢骚的及用手拍着木壁所发出的声声重响,引得路人纷纷驻足,想要看个究竟,却换来了车内之人一句接着一句的谩骂,声音不大,应该是有意的克制,但隐约听这声音貌似是个少年,因为声音还有些稚嫩,断断续续的像是在埋怨着某个人,中间突然几声瓷器撞击木拦发出破碎刺耳的声响,打断了翻来覆去就那么重重复复的几句埋怨,这应该是车内的少年在耍着某种性子,有钱人家的孩子谁还没几个小脾气,围着的路人指指点点了好一会,感觉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才又三三两两的散去,而从头到尾身着黑衣戴帽的车夫都没有发表任何的态度,就静静地等着车内之人发完脾气摔完东西后的吩咐,似有一种说不出的熟练之感,可见驾车的是个老车夫,而车内是个脾气大了去的主……
车轮滚滚而行,漫无目地的走街串巷了一天,期间车夫按青年人的吩咐,断断续续的买了大大小小的礼品裘衣药材,将车堆的只能正正好好,端端正正坐下一个人的时候,才在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停在了一处院落旁,驾车的男子恭敬的将车里面的青年扶下车后,敲开了一扇门,将东西一件件搬进了院落中,待一切处理妥当完毕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黑衣驾车的男子才带着那满脸不舍的一身黑衣金纹的青年坐上了马车,消失在了一片漆黑之中,马车驶动,期间车内的青年时不时的探出脑袋,似乎在看向院落中是否有人为他送别,可惜一切都是空想,只化作一声惋惜,低落的合上了窗布……
就在二人的马车离开片刻后的地方,几个黑衣蒙面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原地,他们眼神交汇间便分成了三波,一波追随马车而去,一波继续留在原地观察,而另一波竟直奔去了皇宫的方向……
深入庭院之内,那些被送来的东西,已然被老管家吩咐人妥善的保管入了库,而宅子的主人似乎也有些疲惫,早早下了吩咐,熄了灯入了睡,月光静美,没人注意到焦石假山暗处身影渐动,那身影瘦小移动之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待观察四周确认安全之后,才如老鼠一般静悄悄的靠近那已然关了灯的窗下,透过窗隙借着微微光亮,向屋内瞧去,隐约中可见房子的主人已然深睡,整整一炷香的观察确认行为动作与平日也无不同,明确屋子里人还是原来之人,并没有被掉包或者有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后,黑衣人才俏俏离去,消失在了一片漆黑之中……
光是为了照亮你想看到的,而黑有时就在光的身后
看似熟睡主人睡踏的下方是一条密道,幽深而长,倘若不熟悉的人突然走进,往往会迷失在这长廊之中,而在这一片勘似迷宫的深处,此时正有两个声音在攀谈着,一人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却给人一种据人与千里之外的冰冷错觉,一人声音清浅,却让人感受到如春的吸引活力,这两个人,一人身着皇家绫罗的明黄色长衫,一人身着黑色紧身衣,细瞧那身材不就是那刚才驾车的马夫吗?
……
“公孙城你真的确定那个你一直寻找到的人就是他吗?而你真的要为了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安全因素的人,用掉我答应倘若你公孙家助我打下日后江山,让天下为我所有,必赐你公孙家满门荣耀,许你一件我力所能及之事的诺言吗?”一身黄衣的俊朗男子摸索着手里的杯子,对着眼前这个硬朗如山峰伟岸,面貌如惊鸿雕琢处处散发着男性魅力,举手投足大气之间迷倒万千少男少女,被誉为最有力的皇子助力的男人产生了一刻的怀疑
他秦牧是要坐上至高之位的男人!他有魄力同样欣赏着跟自己一样优秀的人,但这一刻他质疑了!他秦牧不是质疑眼前这个同自己一样优秀的人的能力,因为他知道公孙城与自己是同样的人!只是他心存疑惑罢了!
秦牧回想自幼的他,在一次次见证着他父皇身体在一年一年在追求长生的路上修炼丧失了一个所谓人的活力之时,在他母亲死在了皇后手中,妹妹被远嫁到他国之时,在一次次死里逃脱命悬一线之时!他就真切清醒了,明白了争夺皇位的可怕!懂得了如何将对自己有利的一切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他一天天的磨砺中学会了忍耐,学会了残忍,学会了洞察人心,也失去爱与被爱的权利!他自认为自己可以将他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可天下之内他唯一看不懂玩不动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公孙城
公孙家嫡系第一子,掌管着兵马大帅的虎符,早早就在军营中摸爬会打,用敌人的鲜血卒练成了一颗近似石头的心!他天生冷血,在幼时就亲手斩杀了要给自己投毒的,跟了他四年的奶娘,他残暴,可以为了绝后患之忧屠尽一城老小,他无情,想爬上他床的男男女女都被他扔进了乱葬岗!可他又有魅力,他可以为了死于战争的兄弟拼得一身伤也要报了那仇,砍下敌人的头颅祭拜亡灵,让跟他的兵死心塌地的听从他的指挥!他又有爱心,他会收养寒冬腊月被人抛弃流浪在街头几乎冻透而死去的猫狗,给他们最温暖的家!他又那么的专情,为了儿时那人灿烂的笑,温暖的拥抱而苦苦寻找,一年一年又一年从未放弃,他所经历一切只有公孙城自己明白自己体会……
那年他听人说在杀手训练基地看到那个人,就只身一人一层一层的去挑战,哪怕是遍体鳞伤几乎昏厥也要坐上那最好的座位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这是他当年许下的诺言!是对那个人的承诺,他要当着他的面,说完儿时那未曾说完的半句话,送出那自后就在不曾被送出的半颗松子糖
他成功了,带着他拥有的一切去找他,得到却是那人已然离开的消息,命运总是在玩弄着人,什么时候人才能玩弄命运呢!他从来没有那么清楚的想要抓住命运的喉咙,让他求自己放过他,野心的种子那一刻就贮藏在了心里!
又听探子说那如花般美好的人出现了药谷,他便去了,又错过了,断断续续的传来消息说那人上了雪山,他便爬了那雪山,总想要迫切的追上那个人的脚步,可他又错过了,他一遍一遍去搜寻那人走过的山路,穿过那人经历的崎岖,他不知道本应该在小山村里生活的他,本应该在文玩古店的他为什么总会时不时的消失,出现在这样那样危险的地方?他公孙城一国的将军就这样默默的一路追着他的背影,搜寻者那被淹没的真相!还好他一步一步从未曾放弃!也许是命运听到他的威胁,又或者那个人感到到了他的脚步,一次一次的错过终于换来了那个人真真实实的身影……
那一天,那一刻他站在一片灯火阑珊中看向了他,而他只想冲过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可川流的人群阻断了相遇,他便下定了决心!他公孙城永远都不想在错过那个让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在黑暗中照亮他整个一生的月光,他要得到他,得到合欢墨,他要让他成为自己的妻子,用自己一生的爱与温暖去保护他!所以这一刻他公孙城出现在了野心与能力同等的皇子面前,而他的出现也让这充满野心的秦牧陷入了另一个永远无法逃脱的深潭……
“三皇子你应该明白如果不是你的能力吸引我,你永远也得不到整个公孙家的助力,我那个愚蠢的弟弟天真的以为只要真心就会换来你的垂爱,殊不知他只是个被人提了线的木偶,当主人表演完自己的节目,卸了演出就随时都可以割断手里的线,毫不留情的抛弃,因为每一个爱收藏的人都不会只有一个木偶你说是不是呢?”公孙城就静静地坐着,语气听不出半分的喜与怒,仿佛那个有血缘的弟弟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可他那一身自内而放出来的气势,却让秦牧背后似有冷汗而出,把玩的酒杯也不在如刚才般顺畅,公孙城冷眼看着一时陷入沉思的三皇子,慢悠悠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借着水的温度沾水用手指在桌上写了一个字,那字明亮,沟壑笔锋之下所反映出的人格张度,是到了晚年老矣的秦牧也永远无法忘记的存在
,但此刻的秦牧只是震惊,更深的体会并没有生发……
秦牧看向那字,双眼怒瞪,他不知道公孙城为何如此大胆的居然冒天下之大不维,而在一个皇子面前,毫不掩饰的写下那个字,手中的酒杯不自觉的应字而碎,破碎的酒杯夹带鲜血,就这样停留在了此刻,秦牧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