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多看一些美丽的东西,会很有效地抚平内心的创伤。袁峰起先还有一点抑郁难消,但是当他和薛九霄两个人停在一处河边时,他就被波澜壮阔的山川湖海给震撼到了。
“哇……”袁峰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此刻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九哥!这里景色真好!”
“下马吧。”薛九霄道,“余下的路,我们划船过去。”
“哪里有船啊?”
薛九霄一指旁边,袁峰这才看到一位孤舟蓑笠翁,正在独钓寒江雪。两人将马匹还给驿站,来到老翁处,给了他几枚铜钱,问他要了一坐竹筏。
这是袁峰第一次坐竹筏。他兴奋地盘膝坐在上面,面前还摆着一张小桌和几碗茶。薛九霄站在筏子后方撑篙。长长的竹竿用力一撑,筏子就顺着水流有条不紊地前行。迎面吹来的风十分惬意,袁峰坐着筏子喝着茶,欣赏着水天一色的美景。两岸山峰重峦叠嶂,撑船之人卓然独立。这一刻,他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江山如画。
“难怪江湖被称作江湖,太有意境了!”袁峰赞叹不已,“简直想高歌一曲!”
“既然大师雅兴,那就请吧。”薛九霄淡淡道。
袁峰一脸无语地回头看他。“我只是说说而已。”
水流渐渐湍急起来。薛九霄用力一撑,随后停篙,任由筏子顺流而下。他站在竹筏上,眺望着眼前的山水,静默伫立了良久。袁峰转头看他,从他被风吹起的黑发到飘摇不定的衣摆,最后停留在他泛着微光的盔甲上。他觉得薛九霄其人似景,孑然一身,与山水浑然天成。
他是否也曾是谁的梦里人呢?
袁峰这样想着,他笑了笑,拿下腰上的笛子,在手里转了个圈。“哎,大兔子,会吹笛子吗?来一首吧。
他将沧海行抛给薛九霄。后者接住笛子,卸下手甲,试了试音,便吹响了它。曲子缓缓成调,溢满江面。袁峰听了一会,愕然发现他吹的竟然是自己趁他睡觉时唱过的那首楚辞。
薛九霄的笛子吹的很好,看得出他是善乐器之人。袁峰盯着他的手,又一次注意到了他的左手指尖的那一层薄茧。他突然意识到,习武之人茧子大多在掌心,指尖有茧的,一般是弹奏弦乐时压弦才会有。这样一想,他突然觉得薛九霄擅长的,只怕不止一种乐器。
悠扬的笛子声渐渐把他的思绪带回幽幽前朝。袁峰听着听着,想起了那首东皇太一的后半部。合着薛九霄的笛声,他忍不住低低的唱了出来。
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一曲终了,对岸已在眼前。巍峨秀坊在水雾中遥遥出现,袁峰举目四顾,发觉那秀坊之美,竟难以用言语形容。舞榭歌台,玉楼金阁,明艳不似人间所有。坊间来回漫步的皆是秀坊中人,绮罗珠履,缓带轻裘,个个明眸皓齿,语笑嫣然。有几人见有客来,就在亭子上远观怯笑,宫扇掩面。远远都似乎能听到她们的吴侬软语。
袁峰暗道不好,自己一个大和尚,跑到这里来成何体统。他拿出无云送给自己的佛珠,握在手心里,一路默念着佛号,叮嘱自己千万稳住,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给大少林丢脸。
竹筏一靠岸,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便骤然袭来。袁峰深吸了口气,暗自感叹道,这里的场景和别的地方画风不一样,这里的美女也和外面的美女不一样。那一张张脸都洋溢着纯天然的美,或古朴清新或典雅俏丽,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袁峰正在愣神,冷不防觉得后脖颈一凉。转头却看到薛九霄将笛子搁在他脖颈上,见他回过神来,便把笛子还给了他。
“动凡心了?”薛九霄低声问。
“没有。”袁峰斩钉截铁地回答,“你比她们美多了。她们是我梦里的霓裳仙,你是我心中的白月光。我愿意跟你一起从天光乍破走到暮雪白头。”
袁峰是个耿直的人。然后他非常耿直地看到,薛九霄那张冷淡的脸很明显僵硬了一下。顿时袁峰就有了一股巨大的成就感。想调侃我,九哥你还嫩着呢。
他正欲好好嘲讽嘲讽他的垂耳兔大军爷,但是冷不防,他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给抓走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哪还有什么薛九霄的影子,周围密密麻麻的一群,全是七秀美人。
以前觉得秀坊简直是人间仙境,但此刻站在此地,却深深体会到什么是尴尬。眼看着围着他的都是秀坊的熟女和少女,袁锋表示想临阵脱逃了。他果断转过身想突破包围圈拉上薛九霄乘船再回去。
然而世上没有那么好的事。来都来了,走得了吗?
“和尚诶!”一个穿着蓝色南皇裙的美秀秀站在他左前方,水葱似的玉指捂着嘴一脸惊讶,“居然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