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藏剑山庄门口,袁峰四处张望着,觉得这里和七秀坊完全不同。此地落在西子湖畔,楼阁鳞次栉比,四方白雪皑皑,虽不似纯阳那般冰天雪地,却也是粉妆玉砌,白霜铺地。
这地方还真是气派啊,壕气冲天。袁峰正到处观赏着,一个冷不防撞在了薛九霄的盔甲上。他揉着脑袋后退几步,心生疑惑。九哥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他侧头一看,大吃一惊。原来守门的两个藏剑子弟横眉冷对,手握轻剑将其抵在薛九霄的喉咙处。薛九霄冷淡地看着他们,像是在看两个傀儡。
“什么人,胆敢擅闯藏剑山庄!”一人质问道。
“寻常人。”
“寻常人怎会戎装造访!”另一人怒道,“你这般万全准备,莫不是来寻仇的?”
薛九霄却不再搭话。他的眼珠转动,逐一打量过这两个藏剑。这一刻,他的气息令袁峰突然觉得很熟悉。他蓦地想起来,当初在洛阳的深巷口,他刚出现时就给自己这样的感觉。这其实是个危险的信号。
“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心中有鬼?”那藏剑怒道,“再不退开,休怪在下不讲情面!”
薛九霄将视线转向他,又垂下眼睛扫了扫他持剑的手臂。袁峰看着他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这僵硬的局面。
“你们两个,实在逾矩了。”那声音道,“还不收起武器来。”
“可是师兄,这两人来路不明——”
“你若与他相争,恐怕只是浮游撼树。”那声音很干净,听着像是位大家公子,“若还想保命,就速速退下吧。”
“这……师兄,我等奉庄主之命镇守山门,怎能不按规矩查问!”一个藏剑回头道,“我们还是——”
“无知的东西。”那人冷笑道,“若由着你胡闹,只怕现在你已经废了一条手臂。”
那两个藏剑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放下了手里的轻剑。虽面露不解,但还是恭敬退开,请二人入内。袁峰紧跟着薛九霄,一步不离地随着他进入了藏剑山庄。
进门之后,一股寒意袭来,袁峰缩了缩脖子,仰头望着巍峨的高楼。一旁传来脚步声,他转过头,看到一位金衣公子朝着他们徐徐走来。
那藏剑一身破虏,锦罗玉衣,风度翩翩。象牙色的织锦缎上花纹重重,金色的包边使得这件劲装更加繁杂厚重,肩膀处装饰着上等风毛。一把重剑在腰,一把轻剑在背。他披着一件白狐九尾制成的披风,雪白的毛色,银制的挂饰,更显他贵气逼人。
有道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金衣公子将脚步停驻,双手互握合于胸前,对薛九霄和袁峰拱手行礼。“见过二位,在下失敬了。门童不懂规矩,扫了贵客兴致,还望二位不要放在心上。”
“公子客气。”薛九霄抱拳还礼,“敢问公子姓名?”
“在下姓左,单名一个枫字。”那人抬头道。
袁峰看到他,就觉得心里一惊。那藏剑竟是个独眼,他右眼上包着一只黑色眼罩,几乎遮住了他半个额头。但其人生得玉树临风,肤色白皙,眼似桃花,眉如新月。若眼无残缺,该是有多俊美无俦。袁峰忍不住暗道可惜了。
不但如此,左枫这个名字,他觉得耳熟。好像他就是和无云师兄关系匪浅的那个藏剑……
“大师。”正沉思着,忽听那藏剑唤了他一声,“可否让在下看看你的手腕?”
袁峰愣了愣,转头去看薛九霄。薛九霄点一点头,于是袁峰将手臂平伸向那人。对方拉过他的手腕,低头看了看上面的佛珠,就放开了袁峰。
“大师可是跟无云有交集?”左枫问,“这佛珠是他之物。”
“正是……”袁峰点头道,“这是他送给小僧的。”
左枫顿了半晌,轻轻呼了口气。那气息在山庄的冰雪中化成一股寒雾。“他可还好?”
他的嗓音清冷,喉结微微蠕动。但袁峰却看得出来,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语气。似乎这个问题对他而言如有千金重,喘不过气,却放不下。
“应该……不算好吧,”袁峰道,“他被关在达摩洞窟,锁在一处石碑上很多年了。”
左枫闻言,面露凄惶之色。旁边树梢上的白雪下坠,飘落在他肩头。那一瞬间袁峰觉得这个人看上去很遥远。左枫转头看了看树梢,拍拍自己的肩膀。他对着袁峰淡淡一笑。
“那和尚心气那么高,这实在是……”
“他逃跑了,”袁峰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却还是说了出来,“他挣脱出来,打坏了洞门,现在已经不知去向。”
“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有半个多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