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峰睡醒的时候,发现薛九霄已经不见了。估计那个人肯定是趁着自己睡着去干他自己的事了,而且因为自己太拖后腿,所以果断抛弃。就这么狠心。
夭寿哦。袁峰郁闷地想。刚睡完就抛弃我,多么不仁不义。幸亏自己跟他没有一腿,不然得多伤心。他伸了个懒腰,舒服地打了个呵欠,爬起来去洗漱。刮痧的效果的确不错,虽然疼的要死,但是病都好了。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后背此刻肯定是跟被揍过一样花里胡哨的。
薛九霄给他留了衣服,袁峰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套崭新的破军袈裟。他忙不迭换上,飞快整理好自己的装备。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袈裟黑白相间,一身佛气沛然,袁峰顿时就有了自信,气质也得到了提升。
他低头看着手腕上黑色的护腕,又抚摸着脖子上沉重的黑檀佛珠。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套衣服。
收拾好后,袁峰就出门问店小二买了杨柳枝,咬的软一些,沾点药粉,将就着把牙刷的干干净净。一开始袁峰特别不习惯,看其他人都是用手指刷牙,觉得目瞪口呆。一直到遇见薛九霄,这才跟他学了很多能够接受的生活方式。薛九霄那个人就是个爱干净又讲究的爷们,许多看似不洁的行为比如手指揩齿,他都是完全避免的。
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袁峰迷蒙地想着,净了手洗脸。正洗着,却听到隔壁传来了说话声,似乎是其他房客。
房门和窗户都开着,偷听变得格外容易。袁峰侧耳听着,不一会,响起了一个少年的声音。“哎呀妈呀,这长安城咋这么繁华。可比咱漠北强多了。”
“漠北个屁。那块儿是狼牙军的地盘儿。咱那嘎是正北。”另一个浑厚的男声笑骂道。“你小子行军这个把年,屁见识都没长,还越活越回旋。”
“你管他呢。”一个温润的男声笑道。“好容易来了,不去喝两壶好酒,可惜了。”
“嗯呐嗯呐,都听你的。那咱就撤吧?”
“急什么,你等我会儿。先让我整杯茶水喝。渴死了。”
这口音听着特别亲切,一听就是我大东北人。袁峰觉得好笑,自己来了这么久,万事谨慎,连讲话都是普通话。这一下子听到家乡口音,差点就热泪盈眶地奔过去激动握个手来一句大哥缘分呐。
不过江湖毕竟是江湖。人心复杂,诡谲难测。不能贸然乱交朋友,万一不是什么好人,那就没得玩了。袁峰想着,拿毛巾擦了擦脸。隔壁传来关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铁靴子的行路声。袁峰一时好奇,转头看向门边。他看到一个膀大腰圆的玄甲苍云扛着把陌刀大步流星地经过自己门前。跟在他后面的是个瘦小的少年,怀里抱着一个盾,笑的一脸天真无邪。袁峰猜测这就是最先说话的两个人了。接着,他就看到了那个声音比较好听的家伙。
那个人很年轻,看上去有二十七八岁。细长眼,高鼻梁,长得很干净。他比袁峰高一点,体格强健,英俊威武。那苍云一直在笑,一边笑一边拍了拍前面少年的肩膀。
“慢点儿走。要是拿不动就跟我讲。”
“才不用咧。我厉害着咧。”
“好好好,你厉害。”
那苍云无奈地笑着,经过袁峰门口的时候,不经意地转头,直接对上了袁峰的视线。正巧袁峰也在看他,两个人互相愣了一下,接着那苍云就对他微微一笑。
袁峰对他点头致意。那苍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脚步却未停。随后他转过头,消失在袁峰的视线中。
脚步声渐渐远去了。袁峰却盯着门框,陷入了沉思。他觉得那个苍云有点像薛九霄,虽然难以形容共同点在哪里,而且两个人性格也完全不一样。但是他就是觉得像。正当他思考的时候,薛九霄却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里面似乎装着一些早点。
袁峰看到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整个人心情都好了。他扑过去一把抱住对方,虽然自己站直了也才比他肩膀高一点点,不过不妨碍来个拥抱。
薛九霄显然十分不解风情。他将油纸包塞到袁峰手里,然后就很直接地推开了他。袁峰拿着那个纸包一脸茫然。茫然过后,就是突然愤怒。
“九哥你是不是嫌弃我!!”袁峰气的拍桌子。“嫌弃你就直说啊!”
薛九霄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愤怒,大概是以为他比较想听自己这么说。所以他犹豫了一下,缓缓地开口。“嗯……我嫌弃你。”
袁峰气的要打他,一抬右手臂却疼的呲牙。薛九霄看他龇牙咧嘴的样子,伸手握住他的右臂,轻轻按摩关节和穴位。他的力度刚刚好,袁峰觉得舒服多了。
“九哥,你去哪了?”他收回手臂,低头去吃油包里的蒸饼。
“办点事。”薛九霄道。他坐到桌边,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冷掉的茶水。
“我的病好了。”袁峰一边吃一边说。“九哥,你刮痧的技术还不错。希望没有下次了。”
薛九霄闻言,盯着他看了一会。“你还真是敏感。”
“没办法,性格就这样。”袁峰叹道。“我知道这是我的毛病。我努力改。”
“我是说你的身体。”
袁峰听得一愣,嘴里的饼都忘了嚼。他呆呆地看了薛九霄半晌,露出一个哀怨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