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七尧踢着路边的石头子,“那么,傻哥哥,如果,要你在苍生和家族的生死中做出一个选择的话,你会选哪个?”
两边草丛里不知名的虫儿发出咕咕的声响,沐月白捏紧了自己的剑,“七尧姑娘,你,你会怎么选?”
凤七尧忍俊不禁,“这明明是我问你的,却把问题抛给我。”
沐月白望着天空,“小生愚钝,不知道如何作答。”
凤七尧把手背在背后继续踢着那块石头,“我啊,我当然会选择家族,无论何时都是这个决定。家族的兴盛亡衰比任何事都要重要,为此,我可辜负天下,甚至粉身碎骨。”
沐月白把凤七尧的每一个字斟酌了一遍,“为了凤族而死么……”
凤七尧:“这种感觉像是镌刻在灵魂里一样,爱人,家族,为了他们,死有何惧?”
沐月白听说过凤族的人对于家族和爱情有着绝对的忠诚,这么看来,那些真不是传闻了。他前面的这位女子,有着为挚爱付出一切的决心,这种意志显然比他强太多了。
沐月白:“那,我选择凤七尧姑娘好了。”
凤七尧一踢本来准备用脚背接住,结果听到沐月白的话石头啪嗒掉在了地上,“……”
在明白自己被沐月白戏弄了以后,凤七尧就把贴黄符的任务交给了沐月白,还说不能让他人协助,只能自己一张张注入法力。
于是,贴完整座水木山庄后,沐庄主也因法力暂时枯竭而累倒了。
清越会长语气里充满了欣慰,“七长老,庄主睡着了。”
凤七尧活动了一下手腕,“不这么做他还真的就整宿整宿不睡觉。婆婆,结界做的怎样?”
“沐庄主制造的灵器均是上等,由它们构造的结界,哪怕是困住一个“灵”也不成问题。”
凤七尧站起来朝门外走,“那就好,现在,我要去处理了剩下的事了。沐月白不能做坏人,那就,由我来做吧。”
……
“绫修,放开我。”万俟获麟动了动手,可是手臂全部被绳子绑起来了,怎么挣都挣不断。
“没用的,这是我锻造的捆仙绳,你挣脱不了。”沐绫修走在他面前蹲下,伸手摸着他的心脏的位置,那里没有任何起伏,跳动,“获麟……要怎么做,你才会复活?”
万俟获麟把脸扭开,不去看沐绫修。他不知道这人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他已经不是活物了。
昨天他甩开了凤七尧的追踪后,本来想回自己的房间,水木山庄到处都是那种奇怪的黄符,让他维持不了这副肉体多久,再多耽误一会儿他可能就会失去理智,完全变成一具低级的念尸。结果一开门就看到沐绫修坐在门口,看到万俟获麟不正常的脸也不觉得害怕,只道:“我等你好久了。”
万俟获麟想着,人死了,就什么都消失了,应当步入轮回,忘却前尘旧梦。为什么他还会在这儿呢?可能是因为放心不下吧,那孩子还等着他回家。
万俟获麟叹气,“绫修,你听我说。”
沐绫修从床底摸索出一把剑,那剑外面裹着一层层的布,“本想,等过段时间,你十八岁生日再送给你的。可是……你再也没有十八岁了……对吗?”
沐绫修打开包裹在外面的布,那是一把散发着浑厚光的剑,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的灵力。很难想象眼前这位连锻造室都没进过的少年是怎么锻造出来的。
沐绫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尽管他觉得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一场难以接受的噩梦,“是,什么时候。你死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三个月前吧。”
沐绫修回想起三个月前,“你说,问泉山有一种草药,可以用来做药引,喝了会对身体有好处。”
“是不是这样我也不记得了。等我醒来时,我躺在一个巨坑里,身边有一座巨大的石头。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我已经不是活人了,没有脉搏,没有呼吸。我听到那块巨石里传出来声音,“我可以满足你的任何愿望。”,我没有听从,只想回来见你,这是我记得唯一的事了。那就是你还在等着我。”
沐绫修手里的剑掉落在了地上,他痛苦地捂着脸:“获麟……已经死了。那我……那我为什么还活着?”
万俟获麟想要触碰他,可是身上被绳索束缚着,就算没有绳索,他也没有资格再拥抱这个少年。
万俟获麟望着那雪白的人,“我生前死后,唯一的愿望就是让你健健康康地活着,所以……”
“我不听!骗子!骗子!骗子!说好了一辈子陪着我,你的一辈子就是躺在棺材化成尸骨里陪我吗?!万俟获麟,你个大骗子……”沐绫修的情绪有些失控,万俟获麟也不知道该怎么安定这头暴躁的小兽。那个眼神灰暗的少年,那个一心想要寻死的少年竟然也会为了某人动怒,为了某人疯狂。
万俟获麟挤出一个微笑,虽然他知道很丑,“不管我在哪里,想要陪伴你的心始终不变。生命的终结并不代表我爱你就此结束了,而是,我更爱你,我永远都只爱你一个。”
沐绫修安静了下来,把手放下,“你说,你爱我?爱我这样的怪物?”
“你不是怪物,你是我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