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里云烟苍茫,大风起兮飞扬。
曜王府大门两旁常年威凛的石狮子,在严冬的凛冽下有些发白,曜王的庭院便是先皇一处行宫,又由着众师匠休整而成。
亭台轩榭,斗拱飞檐,湖林甚多,处处设着石亭,穿堂路上修竹林立,四时之景常青。
竹身瘦而细,生的细密,竹叶层叠如盖也,林深处清寂辽远,看不真切,除却浓重的富丽,倒有些许清姿玉宇。
府内正厅外一群小太监正低着头哆哆嗦嗦的发抖。厅内支着两个镀金暖炉,御赐的龙涎香盈盈绕肖着,紫檀沉木的雕花桌椅,锻锦屏风上寥寥几笔勾着竹菊,雕梁之上横卧蛟蟒,均是浑厚大气。
临窗墙角又植了几株野梅,枝干虬劲,花却清雅。
离政微侧了侧头,光洁俊美的下颚勾勒出凌厉的弧度,看着皇帝明黄龙袍之上九龙盘曲争啸的背影,唇抿成一线,微有些出神。
“起驾...”门廊前的侍卫拜倒跪安,离政才闭了闭眼,抬手揉着发疼的额角,没一会儿,便是影卫十六闪身进殿。炭火烧的盛了,殿中檀木哔哔剥剥地响,暖香熏染,此时却有人进来,带着凛冬的寒意。
十六单膝跪倒“主子,大公子他...”话未说完,离政却是抬头盯着他,俊美眉眼之中掩不住的寒意。十六顿了一下,低着头正犹豫着这还禀是不禀,咬了咬牙抬头时,离政已夺门而出,只一瞬而已,所以十六没看清自家主子阴沉的脸,他追出去,地上无人迹,新雪积了一层。
离政一路便使着轻功往关着那人的大狱掠去,自那人被关在狱中,他还从未去看过,却也熟稔如斯,不出半刻到了西城的大狱前。还未走近便是阴冷萧索,玄铁重狱,陇着黑青的檐瓦。世世代代拘着人的生死,磨着人的生气,抹着人的鲜活。
大雪茫茫几重寒冬萧冷,在狱前台阶直下的一片空地上,浓重的血色在雪中尤是乍眼,离政的目光定住,快走两步过去,清让已被雪覆了一层,一层雪被染的殷红。清让的墨发缠的脏乱不堪,脸上血迹污泥,已看不清面目,双目紧闭着。
离政狠狠皱了皱眉,手有些抖,放在清让的鼻翼下,呼吸微弱,游丝似的。
离政扯了身上的大氂裹紧了怀里的人,似有似无的声,离政动作一顿,便快速拍打着清让的脸颊,覆在清让耳边低低吼道
“非儿,睁眼,睁开眼。”
“别死,冷吗,活过来……”
离政脑中一边混乱,已不知所云,怀里的人双颊被拍的显出指印,终是薄唇微张了张,便是无意识的呜咽。
清让的眼皮垂着,全身脱力的厉害,离政摸着他的脖颈,把人抱起来,往王府赶去,清让的脑袋搭在离政的肩上,动了动
“你..来了啊...”叹息似的调子,轻轻淡淡的。
离政抱着他,身上一僵,手上被血液浸透,冷冰冰的。
“坚持住,别睡。”离政低声打断。语调虽是平淡,但顾清让却听的清楚,这人是害怕了,清让无力的勾了勾唇,只道“你该高...兴的,我要...死了。”离政抓紧了手里的裘皮,从头到脚冷意一下子传了个彻底,只觉得行动都有些困难。顾清让突然猛喘了口气,睁了眼,瘦柴的手抓着离政胸口的衣服,费力说着
“我死后,便寻一处...地方将我..埋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