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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初至陵州(1/1)

陵州,拟坤筑。南平一骑绝尘,把身后迟墨颠得死去活来。直到盘龙门前持剑侍卫将剑尖对准二人,南平才勒住马,在马背上对二人一拱手:“桑林南氏南平,带你们少爷回家了。麻烦报告迟重瑞老先生。”说着一伸手从身后捞出迟墨,丢到地上。侍卫见状,也不惊讶,想必是习惯了自家少爷这副样子,只是朝着迟墨行了一礼,便侧身打开了大门。

扑面而来的金属气味,眼前即是迟家校场。也不知道迟重瑞他老人家有什么特殊癖好,就是喜欢把自家校场设在大门口,好让别人看看迟家实力。迟墨从地上爬起来,潇洒地拍了拍衣袍:“你不下来了?”“你家又不能骑马进去,我干嘛呆在上面。”南平跃下马背,顺手牵过马脖子摸了摸它的头,“等绮歌一会儿。”

正说着,绮歌纵马赶上,马匹顺从地减速直至停止,恰好在令一匹马身后站定落蹄。“果真厉害!”二人不由得称赞。迟墨伸手牵过绮歌的手,将她扶下马。毕竟是第一次骑马,绮歌到底受不了这种颠簸感,双腿微微发软。“可还好?”南平将马缰绳交到侍卫手里,走向绮歌。“我没事。”绮歌缓了缓,抬起头,“这里是……”“是拟坤筑,我迟家的,额,姑且算是家吧。”迟墨取下腰间的剑,也顺便交给侍卫。

“怎么,昼雪舍得离身了?”南平注意到迟墨的动作,有些小惊讶。“老家伙不喜欢我带着昼雪去见他,老嫌弃我玷污了剑。”迟墨轻飘飘说了句,“毕竟不像你的鱼迹,也没那么金贵。”绮歌听着二人的对话,似懂非懂:“是在说你们的佩剑么?”“啊,是啊。”南平看了看绮歌,“怎么了?”“只是在神宫中看到过一本中原剑集,名字和你们刚刚所说的一样。我……不太懂,但也知道这两把剑不是寻常之物……”绮歌有些迷惑,“你们……难道和两年前的叛军动乱……”

“啊?虽然不清楚你是什么意思,但是那场征讨,我和迟墨确实是去了的,有什么问题吗?”南平本想就这么把圣女丢在迟墨这儿,他本意也并不想参与这件事,带了路,就与他无关了,但听到这话,突然有了兴趣。

“昼雪是王老将军给的,鱼迹是这家伙挣到的。虽说我觉得一点都不公平……”迟墨解释道。“是战争之剑……鱼迹吗?”绮歌略有迟疑。“是啊。”南平解下腰间长剑,递到绮歌手中。“确实是鱼迹……那,南公子,你,你是怎么拿到它的?”绮歌的指尖划过银色剑鞘,微微有些颤。“我救过一个同盟,可惜他伤得太严重,完全无法医治,临终前只说要把这把剑留给我。”南平眼神闪烁,不再看那柄冰冷长剑。

“恩人!”绮歌突然脱口而出,二人惊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这姑娘怎么回事。“等,等一下,你说什么?”迟墨指指南平,又指指绮歌,“他是你恩人?”“南公子是我父亲的恩人。绮歌在此代父亲谢过救命之恩。”绮歌说着就要下拜。“停停停,圣女大人,在下真的受不起这礼,你快起来!”南平忙去扶起绮歌。“南公子若是不受我这礼,那绮歌便只能以身相许来回报了。”绮歌抬起发亮的眼睛,看着南平。“别别别!”南平顿时觉得今天受到的刺激够多的了,已经快要无法思考了,“你们巫疆习俗都是这样的吗?”“是啊。祭司教导,有恩必报,而且是拿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来回报。绮歌作为圣女,最重要的就是自己,不以身相许,还能怎样?”绮歌一本正经,说得振振有词。“绮歌姑娘,我不要回报,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但是鱼迹就已经算是回报了,您就、就……额,自重?”南平心想着这月氏的民风还真是开放,扶额连连摇头。“那你就让我一直跟着你,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绮歌在所不辞。”绮歌依旧不愿意放弃,眼睛紧紧盯着南平。“不行不行,您一个姑娘家的……”南平内心濒临崩溃。

“我看要不,你就认南平做个义兄,你以他义妹的身份跟着他,也就没什么不妥了。你说是吧南平,谁还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迟墨看了半天好戏,笑得前仰后合,半天才得以开口插句话。“我说大墨团,你够了吧!”南平无可奈何。“行了,老是站在门外算什么,再不进去又要被老家伙骂了。”迟墨勾过南平肩膀,朝绮歌使了个眼色,伸出一只手示意绮歌先请。

迟重瑞脸色阴沉地立于怀虚殿大厅,等着三人到来。迟墨远远地见父亲立于大殿中,不屑地哼了一声,南平抬手肘捅了捅他的小臂,示意他克制,自己则先一步快走入大殿,向迟重瑞拜礼:“晚辈南平前来叨扰,还请迟老先生不要介意。迟老先生近日可好?”“免了免了,再好也不如当年了,代我向你父亲也问声好。”迟重瑞拄着龙头杖,背着一只手向南平点了点头,转向殿下,“那小兔崽子怎么,不敢上来了?”“老家伙你说谁呢?”迟墨抬了抬眉毛,迈步跨上大殿。“喂迟墨……”南平轻声制止。“墨儿,听闻你带回来一名女子,在何处?”迟重瑞严肃地看着迟墨。“不就在这儿吗,您老眼睛又看不见了?”迟墨扬起下巴指了指殿下的绮歌,并不想和迟重瑞多说话。

眼看着迟老先生像是误会了的样子,南平连忙解释:“迟老先生,这位是巫疆月氏的圣女大人,不是什么……”“月氏圣女?”迟重瑞打断南平的话,一脸的震惊与愤怒,“墨儿,你是怎么把月氏圣女拐回来的!你还有脸回来!”“我又怎么了?我怎么就拐了人家?老家伙,你自己问问她,是谁要我们带她走的!”迟墨厌烦地吼了回去,一甩袖子走下了怀虚殿。“迟墨,迟墨你等下!”南平叹了口气,想要去追回迟墨。“由他去吧,小兔崽子越大越不像话,简直被他娘惯坏了!我倒是看他能嚣张到什么时候!”迟重瑞用拐杖重重敲了敲地面。“老先生可千万别和他置气,小心气坏了身子。只是,绮歌姑娘确实是自己要求我们带她走的,不能怪迟墨。”南平忙做和事佬,心中暗骂迟墨。“你不知,现下巫疆与中原已开始有了间隙,虽然庙堂之中还管不了我们江湖上的事情,他们的恩仇也与我们无关,但万一某天开战,会牵扯到我迟家,若是巫疆谢家参与其中,谁又知结局如何!”迟重瑞心情复杂地看着南平,“换做你父亲,那就一定不会留下圣女哪怕只是过一夜。”南平想象了一下自己远在桑林竹海的死气沉沉的家,默然低下了头。

“我不会让谢家动手的。”绮歌的声音突然响起,“绮歌也是谢家的人,碍于我圣女的身份,他们不会妨碍我的决定。”“可圣女大人,你毕竟是巫疆的一员,真到了那时,说要帮助中原,任是谁都不会相信吧?而且,巫疆真的愿意尊重你的决定?谢家主又怎可能轻易放弃?”迟重瑞居高临下看向殿下的女孩,“中原地广,陵州供不起圣女大人,还请圣女大人自去寻适合巫蛮人的居所,孩儿年少不懂事,若是答应了圣女大人什么,还请不要当真,我迟家,不愿与巫蛮有太多瓜葛。”“迟老先生!”南平着急了,看看迟老家主,又看看绮歌。“南平,你是个心肠软的,我知道你不会坐视不管,但就算那样,也别做傻事,我会派人告知你父亲的。”迟重瑞背过身去,无视南平的恳求。“谢老先生,绮歌知道了。”绮歌轻扯裙摆,按月氏的规格对迟重瑞一礼。“绮歌……唉算了,迟老先生,那我就先告退了。”南平见迟重瑞不理他,继而朝一边侍立的门客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待那名门客凑近,南平附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只见对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南平勾起嘴角,眉眼稍弯。

“走吧。”南平走下殿来,朝绮歌摆了摆手。绮歌顺从地跟在南平身后走出了拟坤筑。“去哪里?”绮歌远远离开了后面那高大宏伟的楼阁,看着南平干净的背影,有些恍惚。“啊?不知道去哪里,那你刚刚的回答是哪来的!谁给你的勇气……”

黄昏时刻,二人坐在拟坤筑附近龙掌村的一家客栈之中,看着窗外夕阳余晖一点点褪色。店内生意很好,小二一边叫着一边跑来跑去端茶送水,人声喧闹。南平平时清静惯了,呆在这种环境里实在有些难以忍受,但绮歌似乎乐在其中,仔细地听着从他人口中说出的种种,仿佛自己也能感受到那种乐趣。

“真的不要去楼上雅间吗?”南平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不用啊,你看大家说的多开心,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绮歌扭头看了看南平,“哥,你们中原人每天都会这么高兴吗?”“嗯?也不是啊,难道你们巫疆人没有这种地方吗?”南平讶异地看着绮歌,“逐月会不是很热闹的么?我们就是因为听说了逐月会才会混进巫疆的。”绮歌瞪大了眼睛:“我只看到族人们跪拜神明的样子……原来只有神宫里是不允许吵闹的吗?我还以为月氏一族就应该……”原来她甚至都不了解自己的族人。

“可你自己不就很能说么?”南平若有所思。“因为我爹教的呀,他说就算是圣女,也不能像神像一样死板。所以大祭司可烦我了,说是从没见过这么多话的圣女。”绮歌咧嘴笑了笑,“只是他在我十岁那年就离开了,可是留给了谢家一个好大的麻烦。”“抱歉……那次我没能救回他……绮歌,对不起。”南平叹了口气,转头去看窗外。

“我母亲是谢家的独女,父亲的身份连我也不清楚。母亲在父亲死的时候就服毒自尽了,谢家至今视我为唯一的直系血脉,从小多亏了谢家人,否则我在神宫里可就要被活活闷死了。”绮歌想了想,“所以说到底,要不是父亲死去,我就不会回到谢家,也不会被选为圣女,自然也没有遇到你们的一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可以谢谢你吗,哥?”南平愣了半晌,好不容易理清了逻辑,无奈地笑了笑,在一片嘈杂中闭上眼睛,努力静下心神。

那白痴至于这么慢吗?

将近入夜才等来了迟墨,绮歌体力不好,已是累得趴在桌上睡着了,南平撑着头,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大墨团,你这也太迟了些吧?”迟墨眼底漆黑一片,看不出情绪:“纠缠了一会儿。”“那怎么说,我没有办法带绮歌回去,竹海那边不会同意这种事的,你自己惹得麻烦只能自己负责咯。”南平举起桌上的酒杯,朝迟墨推了推,“喝一杯?”迟墨接过酒杯,一扬脖子灌了下去。“迟墨,别老是和迟老先生斗了,他毕竟是你爹,年岁大了,人总会有醒悟的时候的,你就原谅他吧。”南平叹了口气,神情严肃地看着迟墨。“南平,我有时候希望,要是我也生在南家就好了,有时候被一堆礼仪规矩束缚着,也不错。”迟墨突然没头没尾地说出一句,转头去看熟睡的绮歌。“我挺喜欢她的……”

南平尴尬地咳嗽一声,扭头去看窗外。

待到天亮,绮歌睁开眼睛的时候,猛然发现自己睡在一个装饰华美的屋子中。层层纱幔坠落,应该是女子的闺房,可是她不是在客栈么,怎么会在这里醒来?

绮歌从榻上坐起来,一头长发睡得散乱,迷迷糊糊中突然发觉自己的礼服被换成了中原人的普遍衣装,险些惊呼。迟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沉沉的,透过木板有些闷:“绮歌,你醒了吗?要不要丫鬟进来帮你梳洗?”“啊,要要要!”绮歌从来都是被侍女服侍长大的,要她自己梳洗,根本不可能,急忙连声应道。迟墨不再回答,不一会儿进来了几个小丫鬟,还端着一盒子的饰品。“小姐,衣服满意吗?不满意的话,我们再去找几件来给小姐挑挑?”

小姐?啊,应该是中原人的称呼。绮歌一边想着,一边仔细打量起身上的衣服来。衣服颜色并不如巫疆那样暗淡,但也不像昨天客栈中见到的那般明丽耀眼,是素淡的浅绿色,细纱与布料衔接,没有之前的礼服那样拘束,轻轻柔柔束住腰身,腰间用银丝绣着半开的莲花,一直延伸到左肩。绮歌一时间看得有些呆了,打心眼里觉得中原的绣红真是出神入化,怪不得每次巫疆有中原的货送来,总会被疯抢一空。“很好看啊……我很喜欢。”丫鬟们掩嘴笑起来,扶着绮歌到梳妆镜前坐下,拿出工具为她打理头发与妆容。

和曾经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绮歌终于打开门出去,看到靠在一边的迟墨抬了下眼。“迟公子,你看怎么样?”绮歌对他一笑。“挺好,适合你。”迟墨心中一动,回以微笑。“哥哥呢?他不在这里吗?”绮歌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那抹纯净的白色。“南平回桑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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