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仁在屋里不停踱步, 很是焦急。他心意已有, 大话已说, 正当一鼓作气之时才发现自己是一厢情愿，人家根本就没有那个打算, 自己的一腔憧憬还没有开始便直接结束了，真是悲惨。

“真真是羞煞我也。啊……”路仁哀嚎不停。

“少爷，你转的我头都要晕了, 停下来歇会儿吧？有什么事不能坐下说, 非得走着，再说了，身体静下来才能让脑子动得更快。”小六不知少爷又抽了什么风，只得无奈劝道。

虽不知那是什么歪理邪说, 路仁仍然听话静坐下来，凝眉沉思。“小六，你说我该怎么办呀？虽说能等, 然如今我这满满无处安放的心意如何是好？”路仁病急乱求医，问道。

“什么怎么办？少爷，你这半天到底是在说什么？胡言乱语的。”小六不解。不过是礼尚往来送了条猪腿，这有何难处, 闹得少爷一副抓耳挠腮焦躁难耐的模样。

难道少爷现在才意识到初次上门送猪腿不得体，后悔了？

“杨家小姐对亲事无意, 你说少爷我该当如何？”路仁问道。他这点心思不好现在对爹娘说, 又没什么可出主意的朋友, 能出点子的却是只剩下小六了。

“人家小姐无意谈婚论嫁与少爷有何干系？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小六先是松了口气不以为意, 而后话未说完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确认道：“少爷，你该不会是？”

路仁愈发丧气，低声道：“她于亲事无意，我却是对她有意的。”

小六无语了：这难度，有些大……谁知道少爷平日里闷不吭声，心里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小六比自家少爷还要小些，这么些年连正眼看姑娘家都没有几回，一上来居然遇上如此棘手的问题。不知是被少爷的心意惊到还是此事太有难度，小六不觉间也默默焦急起来。

路仁无可奈何，总不好直接上人家姑娘家门前开门见山表明心意，迂回婉转又想不出个旁敲侧击的法子。

主仆二人琢磨了半天，还是小六一个外援给出了个主意，建议道：“这感情二字，说的是你来我往两情相悦。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杨小姐也未必不喜欢少爷这样的。要我说，少爷与杨家小姐还是相处太少，了解得不够多，要人家如何识得少爷的好？”

路仁想了想，此言听起来甚是有理。

食肆客人不少，许多都是常客，有时来吃饭的人多了座位不够便会请这些常客挤一挤，腾出些空来。这原本是熟人之间借些交情之事，但是倘若这位熟人与其他客人皆不熟络，给他腾出一个空位就很艰难了。

杨香干巴巴望着路仁，又扯出一句干巴巴的话：“要不然，我给路少爷搬个凳子？”来者是客，总没有让客人站着吃饭的道理。

路仁后悔思虑不周在饭点贸然上门，这会子只好同意，道：“有劳杨姑娘了。”

满堂的客人喧嚣热闹，拐角柜台旁边孤零零坐着一位公子，与这满座多是贩夫走卒的食肆格格不入。

小心翼翼捧着大碗的路仁：自己点的面，莫说坐着，就算是蹲着也要吃完。

“杨姑娘何时吃饭？”路仁挑着两根面条问道。他看杨香难得有了片刻的闲暇在柜台休息，也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忙完。

“嗯，再过个把时辰吧。那时就没什么客人了。”杨香看看天色，估摸着道。

路仁点点头，他家客栈也差不多，总是比常人家晚上一个时辰吃饭。

凳子是杨香自厨房借来的，是帮工烧火时在柴火堆里所坐，不仅不大干净，还很是矮小。路仁虽然清瘦，个子却不矮，坐在凳子上几乎缩成一团，看起来很是可怜，杨香不免关心道：“路少爷可还吃得惯，不然我端些咸菜与你。”

路仁顿时受宠若惊，笑道：“不必，不必，这面已然十分美味。杨姑娘歇一歇吧。”

杨香在柜台前呆站着，思索这对面客栈的饭菜究竟难吃到何等地步才能让路少爷几日中午都来自己家吃饭，且这对面仍然屹立不倒生意兴隆，定然有什么非同凡响之处。

将近傍晚，路仁被老爹老娘堵在房里，不得已面对老爹老娘的连番攻击，路掌柜和路夫人本以为儿子给他们追儿媳妇去了，没想到听人说自家儿子天天上对面吃午饭，自家就是做吃住买卖的，这可真是失了颜面。

养鸡的爱吃鱼，买饼子的好米饭，这倒也没什么。但路掌柜和路夫人都自认和杨家食肆乃是对头，儿子去旁的店里吃饭不过平常，偏偏到杨家食肆去，他们觉得简直是丢人丢到对头家去了。

“儿啊，家里的饭菜有何地方不合口味你说便是了，跟爹娘有什么不好说的。从小到大，爹娘哪回不是将最好的吃食留给你？若当真家里饭菜吃腻了，爹爹为你寻上一寻旁的也就是了。”路掌柜眉头皱着语气却很和缓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