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噼里啪啦燃烧着, 因为里头有竹子还动不动“砰”的一声, 陶锅里的水将开未开, 向上散着热气。怕火太大会烧裂陶锅，火堆一直不敢太大, 象没什么精神，懒洋洋的，慢悠悠添点柴火看着火。

奚桐看象顶着一窝乱蓬蓬的头发，眯着眼睛盘腿坐在地上, 感觉自己像是在家里养了一直小野猫，打不得骂不得，顺着毛撸, 天天怕他出去惹事闯祸。

舜一走，不知象是因为没人可欺负使唤还是因为什么，消沉了几天, 家里清净了不少。

“阿娘, 我饿。”水烧开后, 象嘴里叼着根草, 趴在墙边有气无力说道。

“我儿，我也饿。”奚桐正忙着，手脚麻利摘野菜，随口应道。

自从舜走后, 家中少了大半的粮食来源, 象只能饥一餐饱一餐勉强度日。他正在长身体的时候, 半夜总是容易被饿醒, 福祸相依，三番五次，他都快把睡懒觉的毛病戒掉了。

“阿娘，我要吃鸡。”象听着家里高亢的鸡鸣声猛然起身，兴奋说道。

“把母鸡吃了家里可就再也没有鸡蛋了。”奚桐道。

“那我要吃公鸡。”象不假思索道。母鸡很好吃，但是鸡蛋也很好吃，可以先留着。

“没了公鸡家里以后就再也不会有小鸡了。”奚桐又道。孩子贪嘴不懂事是病，得治，要拿针扎的那种。

“没有就没有呗。反正小鸡也没有肉，不够几口啃的。毛还难拔，放在火上烤一掉下来就在木炭里找不着了……”象撇撇嘴不在意道。不好吃或者不够吃的东西，在他眼里都不是好东西。

“小鸡就是以后的公鸡和母鸡，有了公鸡和母鸡就会有小鸡，所以有了小鸡就有吃不完的鸡。呃，我说这些，你听懂了没？”奚桐略带担忧问道，总不能让她扯出一句“生生不息，代代相传，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出来。

象半懂不懂，挠挠头又点头道：“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吧。那等什么时候有小鸡了我就把这些大的全杀掉，到时侯阿娘你记得提醒我。”

奚桐扶额：“……”合着半天全白说了，瞎费口舌。

“哼，这都几天了，舜怎么还不带东西回来？一点也不顾念家里，真没良心。”象不知怎么了，想起舜连句话都没托人捎回来就不痛快，气呼呼道。

外面那么多人，那么多风景，那么多好吃好玩的，说不定他都把这个家忘了。

“舜要是没良心，靠着阿爹阿娘你肯定长不到这么大。”奚桐笑道。如今这世道当真是长兄如父，家中若是有幼儿多半是被不过长几岁的哥哥姐姐拉扯大，手足之情甚笃。象虽不与舜亲近，所受的照顾却是实打实半点也不少的。

近些日子阿娘说话常常向着舜，象有些吃醋，气鼓了腮帮子道：“阿娘怎么喜欢舜，干脆陪着他去制陶好了，走远一些也没事。在这儿操心有什么用？莫说是为了我，我可不要你管。”

奚桐摇头笑了笑，“我不过是随口说一句，才不是当心他。有这心思不如多担心担心你。”

“嗯…当真？”象又疑道：“不过我就在家里，我这么乖巧，阿娘有什么好担心的？”

“舜虽离得远，但他身边有挚友，定会相互扶持互帮互助，有什么难处也能一块跨过去，让人安心又省心。你是在家中不错，可身边全是撺掇引诱之人，你的心思又难猜，谁知哪天就犯下了大错，少不了操心。在你身边，好歹能看着些。”奚桐叹息担忧道。

象不服，扭头道：“阿娘偏心，哥哥的好友就是帮忙的，我身边的人就是捣乱的。坑仁房节他们又没有惹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们？再说了，我也没见他那些朋友往咱们家里拿过东西，反倒是舜那个倒霉蛋偷着送出去不少。”

“哦，我不说了。”奚桐说闭嘴就闭嘴，专心干活一言不发。象瞧着阿娘果真不打算开口，觉得没意思，索性溜出门去透透风。

象最讨厌有人约束他，以往在家中，阿爹阿娘只有纵着他的时候，每次舜越教导他越心烦。不过就是比他早生几年，多活了些日子，凭什么一副能够指责驯服他的架势。

象以为那个倒霉大哥走了以后他会更加自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连肚子都填不饱。

“捕鱼很难吗？”象自言自语，不自觉朝着河边走去。

听寨子里的老人说，这条河从不干涸，干旱的年头也能让他们有水能够灌溉田地收获粮食，故而寨子里的人都对这条河很敬畏。

敬畏归敬畏，饭还是要吃的，靠着河中的鱼虾等东西养活了不少人。

象不由想到：那群人光嘴上会说，其实什么事也干不了，像他哥哥一样放掉小鱼小虾让这条河永远有生机才是真正对它敬畏爱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