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羞答答从彩霞中挪出, 温和的光芒照亮热闹的街道, 饭食的香气弥漫整条长街, 两侧的商铺都已经开门迎客做生意。新出炉的蒸饼配上滑嫩的豆腐脑是本地最受欢迎的早餐,张老汉家几代人专做蒸饼和豆腐脑, 是祖传的手艺。小摊上一大清早坐满了人,一碗热食下肚,爱赖床的人打起了精神,疲累的人觉得舒坦, 这是独属于小镇上的烟火气。
街道宽阔,吆喝声让集市喧闹起来,小贩们把货物分门别类摆放整齐, 新鲜的菜叶子上还挂着露水,一群大妈提着空篮子准备大杀四方。奚桐和獬獬混迹其中,奚桐坐在小摊上享受美食, 獬獬在一边看着她的吃相发愁。
奚桐啃完两个饼, 喝完三碗豆腐脑才舍得赏给对面的獬獬一个眼神, 眼神中闪过埋怨和不满。
“说好劳逸结合歇够了再来, 一个不留神就被你诓来了,咱们是组合,是战友,我知道你年轻, 你不懂老人家容易受伤的心情。对于我这种哪天说不定就把你忘了的人来说, 感情是很容易破裂的你知道吗?咱们待在一起再久, 你也不能忘了尊老爱幼。”奚桐擦擦嘴, 喋喋不休控诉道。
她还有好多美食没吃,那些都是她想了好久的,牛排、豆花鱼、糖醋里脊、玉米排骨汤……她饿,她馋,她想念肚子与嘴巴的双重满足感。
“曾经有一堆美味的美食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好好珍惜,直到失去后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那堆美食说三个字,吃光你。”奚桐看着眼前的豆腐脑,面露怀念之色声情并茂说道。
獬獬简直头疼,真不该给她看那么多老电影,不知怎么,教授的性子越来越较真,越来越孩子气,一惹她生气她就啰嗦起来跟你唠嗑。他一个前途无量的系统简直成了带孩子的专职三陪保姆,陪吃陪喝陪玩。
想对教授说:“你清醒一点,你还有十几个任务没做呢!”奈何没那胆子,獬獬只能无奈摊手,“教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您老人家一个月胖了好几斤,我真不敢让你留在那儿了。再说了,这地方多好,有吃有喝有玩。这身体多年轻健康有活力,都能从城外挑粮食回来。宋朝的美食也有很多,等过些日子让你儿子给你买,咱们就先这么凑合着过吧。”
再有活力,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吃多一点,血压也上了,身体也差了,还是把教授拉过来做任务比较省心。再说了,比起存活的年纪,我可比你“老”多了。獬獬觉得前路坎坷,回去之后还要让教授忌口,这又是一件麻烦事。
“那就先这样吧。”奚桐数落半天最后一点点气也消了。
本来她正在躺在沙发上悠哉悠哉看着电影吃着,一不留神假牙黏掉了,獬獬在沙发另一边问她要不要一副真正的好牙,她欣然同意。然后,下一秒,她就来到了这里,也吃不着,电影也看不了。牙好了,吃的没了,轻信于人,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这样多好呀。”獬獬笑道。看着年纪不大体质还好的教授,獬獬就感到很开心。
此时乃是宋代,经济发达,美食遍地,奚桐逛街逛得不亦乐乎。虽然看得见买不了,奚桐和獬獬也像是久未出门的孩子出门游玩一样开心。
“来这么久了,我大儿子呢?快带我去瞅瞅。”奚桐啃着鸡腿拉着獬獬问道。
这世界的她曾是一位高官的小妾,姓刘,没有被父母取名字,旁人都叫她刘氏。刘氏命苦,家乡遭灾时被父母卖给了如今的工部侍郎朱巽,没过两年就为朱巽生下一个儿子,名叫朱寿昌。只是妾不过是下人,刘氏在朱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她所生的庶子也不被重视。高官夫人善妒,过几年终于找个借口将她赶出家门,儿子自愿随她出去贫苦度日。又过了三年,朱巽的嫡子染疾去世,他才派人把这个忘了三年的儿子带回去。
她接收的记忆中儿子只与她相处到十岁便被带走了,怕自己这个卑贱的生母会拖累儿子,刘氏这些年也不敢打听朱家的消息,更是频频更换住所,怕被人寻到,毕竟儿子跟着她的那三年里是真的吃了不少苦头。
獬獬面向南方,目光深沉,幽幽说道:“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一位年轻公子。”
“等等。”奚桐心头传来不好的预感,抬手制止住了獬獬的罗里吧嗦,直接问道:“你就说多远?”
“额……大概、也就在千里之外吧。”獬獬眨巴眼睛,扯道,“不远的,虽然咱们没什么钱,但是可以把这段旅程当成一场穷游,待到日后回想起来也也会是一段难忘的回忆。美好的岁月里,我们一起跨过山和大海……”
奚桐一脸生无可恋,说道:“三、二、一,你闭嘴!”
獬獬两根食指对着绕圈圈,低着头小声嘀咕:“您老人家儿子太有出息,年纪轻轻到陕州做了官,跑得远怪我咯。”
两人住处是城外的三间茅屋,既不宽敞也不整洁,奚桐打量四周,道:“这屋子真省事,收拾起来肯定不费时辰。”
獬獬点点头,“可不是吗,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屋子里头就没几件东西。穷成这样也不投靠儿子,这刘氏是真有骨气。不过党铁柱只是一个手艺平平的木匠,刘氏跟着他估摸着也过不到多好的日子。”
奚桐: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想打人怎么办?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年头的人看中出身,刘氏是怕会拖累儿子。”奚桐轻叹一声,又道:“不过恐怕她自己都没想到会被儿子惦念那么久。”
“花了几十年找人,烧香拜佛,灼背烧顶,伤身又费心。最后还把官辞了千里迢迢去找人,最后相处也不过就几年光阴。”想到这里獬獬又高兴起来,“我们来了就好了,不仅可以母子团圆,还能帮助朱寿昌,帮他做一个更好的官。”
“手艺平平的木匠,你想的挺美,都打算好了?”奚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