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奚桐回到返正林后长吁短叹, “三个孩子虽然性子完全不同,但都有些傻傻的,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獬獬琢磨着难怪人家都说同款滤镜下人的样子会有相似之处,哪怕那层滤镜叫母爱。崔家三兄妹从未在外人面前吃过亏,哪里需要他们瞎操心。
都快回来一个月了, 奚桐还是没缓过来, 吃饼要配大葱,屋外还搭了个棚子养只小毛驴,一堆玩偶中间夹了个镂空缩小版流星锤。
带着眼镜伸手一指的柯南手里握着流星锤, 画面非常不搭配。
夕阳西下, 天边的晚霞美不胜收。奚桐坐在躺椅上, 欣赏这景色。蓝天白云过于单调, 太阳落山时, 天边会散发出绚烂的色彩。
“教授, 您要振作一些。咱们要朝前看,日子很长很长, 总有一些事情要过去的。”獬獬端着羊奶跑过来劝道。教授的口味被唐乐养刁了, 温度不对,口感不好的都不爱喝,每日两碗羊奶也成了教授自己的习惯。
奚桐接过羊奶, 一把推开挡住美景的獬獬,不满道:“你挡得这么严实, 我怎么朝前看。”
獬獬:“……”端完奶就不认人。
感情深, 一口闷。奚桐看着空碗, 怔了好一会儿,獬獬都有些慌了,“教授你咋了?快回回神……”
又是一把推开,奚桐义正言辞道:“虽然往事不可追,我回忆回忆往事咋地了?!”
獬獬叹口气,接过空碗道:“没事的,教授想怎么样都可以。”
“……獬獬,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放心,我缓缓就没事了。”奚桐低头道。
獬獬恍然间发现,教授拥有远常于旁人的生命,她有更多的活力、精力,可她真的很老了,没了精气神的奚桐只是一个蹒跚佝偻的老人。
一回忆就回忆了半年,半年过后,奚桐终于不再时不时发呆,獬獬趁机劝动奚桐将小毛驴送回去。凭借着返正林与外界的时间差,养头小毛驴养个半年送回去对外界而言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所以……獬獬偷驴也能心安理得。
奚桐捧起了心爱的电脑,每日看着心爱的各种典籍和泡沫狗血剧,重新过起了资深老咸鱼的幸福生活。
屏幕中,漫天血雨,高冷英俊的男主抱住奄奄一息的女主,两人紧紧相拥,二十多年的误会纠缠终于解开,却要面临生离死别。女主吊住一口气说完十多分钟的台词,无力的手从男主掌中滑落,男主一滴泪掉到女主洁白的脸颊上,背景音乐都尽显伤悲。
“这不是女主角吗?”奚桐疑惑道,“这剧才播到一半,她怎么就死了?”
獬獬道:“女主角只是为了体现剧中积极向上的正能量,她虽然死了,但精神活在他人的心中。肉体上的毁灭不重要,精神永存才是最伟大的。”这剧还有女二女三女n号,女主角不死,女配哪里有戏份?
“算了。”奚桐停止播放,退出视频软件关上电脑,“一生一世一双人太难得,女主角一死我就不想看了。”
“教授,反正待着也没事,我带你去做任务吧?”獬獬满脸堆着笑。
奚桐斜着眼看他,果然还是来劝她的,同意道:“去呗。再不去你念叨得怪烦人的。”
獬獬无奈,嫌烦还能忍住半年不同意,教授你更厉害。
喝完羊奶,奚桐拿纸巾擦拭干净嘴角说道:“走吧走吧,早去早回来。”
熟悉的晕眩感,奚桐来时正坐在椅子上,差点后仰摔倒,幸而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教授,你没事吧?”獬獬问道。
奚桐还晕着呢,微微皱眉道:“头晕得慌。床在哪儿?先扶我过去躺会儿。”
被扶到床榻上,奚桐躺了片刻,脑海中整理好原来的记忆,确认没有大问题才睁开眼。
“教授,好些了吗?”獬獬坐在床边关切问道。
“没事了,放心。”奚桐道。
这个故事是尝粪忧心,说的是南北朝时期齐国一个叫做庾黔娄的官员刚做县令几天就预感家中有事,辞官返回家中果然看见父亲病重,听了郎中的话为了知道父亲的病情尝了父亲的粪便,知道父亲病情严重后祈求上天让他代替父亲去死。
然后——唯心主义是要不得的,没几天他爹就挂了。
奚桐琢磨了一会儿,问道:“他是怎么知道家里出事了的?难道是父子之间的血缘感应?”
獬獬摇头,“当时他是在官场上得罪了人,他又生性潇洒,待不下去就不待了,找个由头辞官。谁知一语成谶,父亲真病了。”
奚桐明白了,“辞官理由是假的,但是孝心是真的。”
“这故事也太不靠谱了,我记得卧薪尝胆里好像有这一段。”獬獬道。
奚桐摇头道:“我连人奶都不喝,肯定不会让孩子去尝粪的。”
突然间两人对视一眼,来了半天了,娃呢?
出门兵分两路走人,奚桐还没走几步就看见一个男孩喊道:“庾婶婶,篓子掉沟里去了!他让你们别着急,他已经被救上来了。”
报信的孩子没想到婶婶找到了,却站在原地没有随他走。小孩惊呆了,难道篓子不是她疼爱的孩子了吗?难道她不着急篓子的情况吗?
被一个孩子用怀疑和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奚桐指着后面解释道:“我等一下人。”
正说着,听到喊声的獬獬一阵风似的窜过来,“哪儿呢?快带路。”
孩子人虽小,居然是个飞毛腿,二人转眼不见,奚桐心中叫苦不迭,早知道刚才就先跑了。
幸亏离得不远,田边的小沟存着水,庾黔娄在田边和别的孩子打闹,一时不慎摔倒栽到沟里落水还扭伤了脚,幸亏田里有大人跳下去把他捞上来。
此刻庾黔娄浑身湿漉漉的,脚也扭伤了只能躺在地上,眼中含泪的模样看着可怜巴巴的。
然而,奚桐已经对这个熊孩子的“丰功伟绩”有了清醒又充足的认识,不会轻易被这副乖巧可怜的表象迷惑,对庾黔娄的惨况视若无睹。
“娘,我疼。”庾黔娄冲着娘亲伸出手,小模样分外惹人怜惜。庾黔娄被家里人养的白白胖胖,长大一些虽然个子开始抽条,脸还是肉嘟嘟的,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盯,很有杀伤力。
“你这爱捅娄子的小篓子,遭罪了吧?下次还敢不敢了?”奚桐心硬如铁,故作凶狠恶声恶气道。
“不敢了。”庾黔娄噘着嘴认错。
奚桐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莫生气,一笔一笔跟这小破孩算账,掰着指头数道:“你五岁时候玩火,那时你也说自己不敢了,后来直接烧了半间房。”
“六岁的时候你跟一个远方亲戚家小孩起了争执对打,就鼻涕永远擦不干净那个,你举着棍子把人家吓哭了,后来你也说不敢了,结果人家临走的时候你是没带棍子,你带了八个小孩。”
“七岁那年……就去年,你觉得家里桃子好吃,一口气熟的没熟的都给摘完了,问你的时候你也说不敢了,桃子是不摘了,直接把桃树枝扯下来说是要辟邪,最后直接把桃树折腾死了。”
奚桐越说越窝火,叉腰问道:“你说!你这次不敢了是不是下回就得离家远航出门乘风破浪去了?”
一朝被算总账,庾黔娄立刻收了弱小可怜的假象,讨好笑道:“真的不敢了,阿娘不会生我气的。”
奚桐:“……”你不要以为这么简简单单我就会原谅你。虽然也没什么气。
“阿娘~”趁奚桐走进察看伤势,庾黔娄搂着奚桐的胳膊撒娇。
见没什么大问题放下心来,奚桐板着脸道:“下不为例。”
庾黔娄笑道:“阿娘放心。”肯定会有下次的。
獬獬关键时刻很靠谱,对着儿子的救命恩人感谢三连。
“大哥,你真是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