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它依旧不死心,今天又打算将泽瑜推下溪中淹死,可当它碰到泽瑜的皮肤时,魂魄竟是像被灼烧般疼痛,这回它是彻底放弃了。
“我也是横死的,仙人放我一条生路吧!小的是被奸人控制,不得不被迫在这里找替身,仙人救救我!”
崇云也看得出来,它身上有奇怪的邪气,可惜问不出幕后黑手,便只施法解去它身上的束缚,让土地遣它去投胎。
凡间万物自有它的因果,崇云无意介入太多,他只需要报答泽瑜的恩情,别的事与他无关。
不知道其中缘由,泽瑜安置好鹅子,重新拾起两只山鸡,又想起谢泽玉来这里的目的,正好借这机会练练手。
山鸡因其毛七彩斑斓,故又称七彩山鸡,吸收山中灵气,肉汁细嫩鲜美,滋补养气,乃是“野味之王”。
泽瑜不打算弄得太复杂,他把其中一只山鸡绑起来,留着明天,一手提起另一只准备清洗。
回到刚刚被吓晕的地方,他依然有些后怕,提心吊胆四处张望,挑了一个阳光最猛烈的地方蹲下,方着手料理。
简单地放血、拔毛、去掉内脏,泽瑜把鸡肉切成小块,倒进锅中,再加入两三斤清水,其中水漫过鸡块,这样才能把鸡肉煮嫩;最后放进几块笋片,捧回屋中以猛火清炖。
这锅鸡汤不加任何调料,最大限度保持野鸡的原汁原味,就是需要熬至少一个时辰才够火候。
趁着空闲,泽瑜翻出先前被烧得半焦菜谱,隐隐有点头痛:
自从记起谢泽玉以后,他就决定,必须找回友人的魂魄,好让其尽快归位。
在这之前,他也只能暂且替友人照顾这具身体,同时想方设法让自己的元神归位。
不过,他明明记得谢泽玉投胎前根本不擅长厨艺,为何这一世会有开食肆这么奇怪的愿望?
“你休息好了么?头还痛不痛?”
泽瑜捧着菜谱想得出神,没察觉鹅子不知不觉间挪到他身边,正歪着头看他。
“我说,你到底是公的母的,可以告诉我了没?”
明知道这笨鸟听不懂,泽瑜还是忍不住对它絮絮叨叨,连日来的相处,他早把鹅子当成患难之交:
“虽说我们人鸟殊途,但也算萍水相逢一场,连你是雄雌都不知道就说不过去。你要是公的就啄一啄我的左手,母的就啄一下右手,怎么样?”
不抱希望地摊开两手,他以为笨鸟这次肯定又会无视,正打算收回,不料此时,鹅子垂下脖子,朱红的鸟喙蜻蜓点水般碰了碰他的左手指尖。
“所以,你真的能听懂?”
泽瑜瞠口结舌望着眼前的鹅子,难以置信,那它之前为什么不理会人呢?
“你是妖怪吗?” 泽瑜试探地追问。
“锵!”
鹅子发出一声愤怒的低鸣,蓝色的眼珠渗着冷光,更威吓般扬起双翅。
“没关系,我不嫌弃你,妖怪没什么不好的,只要好好修炼,一定能得道成仙。”
泽瑜柔声安抚道,想的却是:身为妖怪,吸食过帝流浆还不会说话,他成精的路上一定很坎坷,我得多鼓励鼓励。
崇云:没法聊了。
又听泽瑜满怀期待地问道:“那你家住哪?有没有名字?之前叫你沙沙你老是不答应,你喜欢什么样的名字?”
崇云低下头,心中有点纠结,该不该把名字告诉他,泽瑜抱着腿,抬手一下一下顺起他头上的绒毛:
“你离开这么久,你爹娘会不会担心你?兄弟姐妹呢?他们会不会伤心?”
见鹅子舒服得趴在自己膝盖上,泽瑜笑了笑,说着说着鼻头有些发酸:
“我也好想爹娘啊,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回家了。”
屋里响起“咕噜咕噜”开水声,泽瑜收起心思,拍拍鹅子的翅膀:“起来吃东西。”
掀开锅盖,浓郁的鲜香扑面而来,一人一鸟的肚子适时“咕咕”作响。
汤汁清透中泛着油光,鸡肉白嫩多汁,喝一口即暖入心脾。
泽瑜曾考虑过,出师宴中,可用这道清炖野鸡汤做主角,配上山猪人参,单凭食材取胜。
但凡饮食偏好,酸甜苦辣,多一分减一分,本就是众口难调。
不如返璞归真,尊重食材,只取一个“鲜”字。
但煮成以后,他又觉得不太满意:鸡汤味道是无可挑剔,就是卖相太寡淡了些。
既然出师宴是志在必得,那就不能让找事的挑出一丝毛病来,必须得是一道色香味俱全,又能大量出锅的菜品。
崇云的汤碗不一会就见底,连舌头都快吞下去,头次知道,凡间的野禽尝起来原来是如此滋味,感觉他真是白活七百岁。
跟着泽瑜这几天,吃的从来没重样,他都快要忘记琼浆玉液是什么味道。
待一人一鸟吃饱,天色也暗了下来,泽瑜顺手就把鹅子抱在怀里取暖:
“话说你多少岁,肯定比我小吧?不如我收你当我徒弟怎么样?我会带你好好修炼的。”
“锵!”
鹅子惊恐地扑腾着双翅,泽瑜这下看出来,它明显浑身都在抗拒,撇了撇嘴,无可奈何道:
“那你就当我小弟吧?你以后叫我泽瑜哥哥,就这么定了。我叫你小白,好不好?”
崇云:杀了我得了。
夜深,倦意袭来,泽瑜的下巴枕在崇云头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纤长的颈项,沙哑又温地小声呢喃:
“小白,如果你伤好了,想回家,就回去吧,不用介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