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将军在朝为官，又与丞相交好，亲王心腹，有几个不得提于人前的故事也是正常，只是不巧我恰好知道一两个。”少年拿起刚刚放在衣服下面的手巾擦净发尾的水。

“我今日陪折叶在万花谷中采药，看到了一个像是大……像是昔日纯阳宫静虚一脉的大弟子洛风的人，我有些……”

“姑娘倒是对纯阳宫的事情知道的颇多。“孙徵谦打断了少女的问话。

“……只是因为我是执剑之人，我自幼仰慕洛道长的执着和坚韧，便也知道的多一些。”

少年听到少女的回答的时候侧过头看少女的侧脸，她好像从来没有笑过，甚至编故事也能说得那么一本正经，委实十分厉害。

孙徵谦却轻笑起来，“我也仰慕洛道长的执着和坚韧，可是天下相似的人何其多？“

顾鸾漪记得五大门派掌门齐聚宫中神武遗迹商讨静虚真人之事的时候自己年纪尚晓，只是那一役之后静虚一脉便少了一位千里寻师又温和宽厚的大师兄，世间再无洛风。

今日见到的这位，自己不敢向他提及自己是纯阳弟子，自己几次想将话题引到纯阳却又被对方巧妙避开。只是她不会认错，大师伯剑锋一样的眉眼。

“万花谷医术卓绝，我……“

“顾姑娘，有些可不能乱说。”孙徵谦忽然郑重其事的不再笑了，顾鸾漪似乎已经看惯了少年的笑的弯弯的眉眼和唇角，忽然看到他不再笑的脸又有些不习惯了。

他的眉眼在清冷的月光下竟然没了往日的温和。

“抱歉，是我唐突了。”顾鸾漪垂下眼睑，望着湖水上的明月。

“是我语气重了。”孙徵谦想起昔年裴元大师伯从东海带回来的那个奄奄一息的纯阳弟子，裴元医术卓绝，世间除了药王孙思邈他人恐难及一二，却也耗费了三天三夜才将他救回来。

那一剑正中心脉，本应是药石无灵，而似乎上天并不舍得这个纯阳弟子这么死去，也似乎是因为他的一身剑术内功维持住了他几乎尽断的心脉。

这是万花谷弟子没有人敢提及的事情。

孙徵谦又露出温和的笑容，“顾姑娘，若他真的是静虚真人的大弟子，你问他他若避而不答便说明他并不想回到从前，况且他并不是。既然已经是过了那么多年的往事，不如让他尘封在岁月里。”

顾鸾漪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想起纯阳宫除了玉虚和清虚的弟子对静虚一脉的排挤，对洛风大师伯的执着的质疑和蔑视（注1），若是真忘了倒是大师伯的幸运，若是不忘，大师伯也定是有他自己的想法。

“姑娘，秋天的晚上还是冷的，你不畏寒也不能不防秋风，先去休息吧。”孙徵谦温柔地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