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开春,太岁城里热闹的过了头,旅人散修接踵而至,餐馆客栈赚的抵得上平日里好几倍,掌柜的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层。
正午时分,店内已经快坐满,小二抹桌子抹的心不在焉的,使劲儿瞅着堂里一片仙逸飘渺的修士。
“好家伙…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仙人…”掌柜的脸上笑还没收,啪啪打着算盘,见他一会儿瞥一眼一会儿瞥一眼,一双招子都快窜出去了,抬手就是一巴掌落他后脑勺上。
“不好好擦你的桌子,眼珠子往哪儿瞟呢?”
小二憨憨地拿湿漉漉的手揉脑袋:“掌柜的…这几天咋这么多仙人来啊…太厉害了,我算是开了眼了…”
“瞅你那点出息吧。”
掌柜的往外看了几眼,心情尚好,于是颇有耐心地伸手给他指:“你去年才来城里,不知道也正常,看见外头那座山了没?”
小二边探头边应:“看见了,那不青云山吗?。”
太岁城外有高山入云,遍山碧林,山顶终日烟云缭绕,青云之名由此得来。
“山怎么了?难不成有什么宝贝?!…可我上个月还去山里,也没啥特别的啊……?”小二摸了摸后脑勺,没摸到头脑。
“…你知道什么?咱去的都是外山,青云山里头,可是有个大门派!里头住的全是有名的仙人!”
“真的假的!”小二捧心。
“那…那我们不是跟仙人住邻居吗!”
“……”
掌柜的不再接他的脑残话茬,道:“里头的宗门叫青云宗,在仙门百家里那可是位居首位!五年才以咱这太岁城为驻地收一次弟子,谁都想让自家孩子结仙缘,自然都往咱城里跑了。”
“收弟子啊!那我也能去不?”
掌柜眼里的鄙夷不言而喻:“人家收的是十五岁以下的好根骨,你今年多大?”
“十六…”小二垂首答道,颇为可惜的样子。
“我要是再小个一岁,说不定就能当仙人了…真是没好命…”
掌柜刚想说你就算十五以下也跟好根骨没啥关系,大门处便迈进了七八个金衣修士,胸前袖口绣着瑞兽麒麟,为首的四下看了看,回头说了几句话,嘱咐他们找位子坐下,便朝掌柜走过来。
“要两桌清淡的菜,两壶清酒,再安排几间上房,多谢。”
小二看那仙人看的呆了,心想这穿着一看就很贵吧,回头见掌柜的与他自然交谈,实在是佩服的不行。
掌柜递过钥匙,吩咐后厨备菜,低声道:“陆家的修士,听说很有名气,待会儿客气点儿。”
小二忙不迭应下,几乎是毕恭毕敬的上了酒菜,听闻掌柜召他,忙不迭滚了。
一旁角落的桌上,“晚贤,你今年已十五了,机会就这么一次,要是能被五尊里头的哪位收作弟子,那便是仙途坦荡。”方才为首的青年修士认真嘱咐道。
被嘱咐的少年生的俊朗白净,神色间还存着几分稚气,听见唠叨,脸上颇为不耐:“三哥你说了好多次了,我都记得了。”
青年笑笑,旁边一名貌美女修拿手指绕绕头发,面对酒菜下筷飞快道:“陆英哥你别理他了,这臭小子看着不耐烦,其实心里紧张的不行。”
陆晚贤脸上飞起薄云:“罗香姐!”
罗香爽朗一笑,看呆了厅堂里的一半儿人。
陆晚贤又动了几下筷子,犹豫了会儿,抬眼瞅了瞅正专注用余光给隔壁桌俊秀修士递秋波的罗香,道:“……罗香姐…干什么呢…咳,我问你…听闻那位白衍真人从不收徒,是真的吗?”
罗香一愣,看向他,笑道:“怎么,还想打白衍真人的主意啊,修行数载,以清冷自持,高雅端庄闻名,世有‘霖林君子’,说的便是这位尊者。”
一旁的陆英边挑花椒边接话道:“青云宗没这个规矩,每届收徒大典作为五尊之一,白衍真人都会出席,与其说他并不收徒,倒不如说是没他看得上的。”
听闻,陆晚贤攥了攥袖口,低头不语,下了什么决心似的。
罗香瞥他一眼,风轻云淡地开口:“姐姐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陆晚贤猛一抬头。
“青云宗乃第一宗门,多少仙门世家的弟子都想进去,天资同你一般甚至比你还优越的白衍真人都没看上,你觉得你能成为那个例外吗?”
陆晚贤抿唇不说话,但神色颇有不忿。
陆英日常打圆场:“万事说不准,吃菜吃菜。罗香你那个菜给我留些…”
饭后众人回房休息,陆晚贤道:“我出去走走。”
罗香正抬步上楼,闻言回头嘲讽道:“怎么着?知道没戏,心里受伤?”
陆晚贤气结,不再理她,抓起佩剑便走。
说出去走走,其实陆晚贤对太岁城并不熟,陆家驻在西境澧州,与北境的青云宗来往虽不少,但也是家中长老们,没他这种小辈什么事,于是现在不认路,纯属瞎逛罢了。
他一路走一路看,见路边儿有什么稀奇的便停下瞅瞅,有什么没吃过的便坐下尝尝。
一晃暮色便到了西沉,路边儿摊贩也收了不少,陆晚贤放下碗筷寻思该回去了,于是起身结账。
刚出店门走上街,正回味刚才吃的那碗太岁城有名儿的‘彤云面’咂嘴时,肩膀便撞上一个人。
陆晚贤踉跄两下,面从脑袋里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