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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全世界都宠你(十)(2/2)

趁其不备,寇秋就一溜烟去后头了。

后院是一堵窄窄矮矮的围墙,说高并不算高。寇秋在一旁放着风,男人的手在上头一撑,干脆利落地翻了进来。

他的身上还带着外头的寒意,手略凉。

“秋秋。”

寇秋说“霍叔!”

他把男人的手握自己手里,又是激动又是不安,“你怎么过来了?我爸说这几天不让你来”

这话说的违心极了,仿佛前几天抱怨霍起怎么那么听话的那人不是他自己。寇老干部说着都心虚,稍稍低下头,男人沉声笑了。

他把薄唇在青年额头上印了印,简略说“只是想秋秋。”

寇秋握着他的手,只会脸红红地笑。

他们俩像是打游击一样小心翼翼踮着脚,趁其不备立马上去。为了方便寇秋行动,减少隐患,别墅里安了电梯。寇秋拉着男人进了电梯,熟门熟路把人往自己房间里带。

门一关,窗帘一拉,俨然就是个两人独处的世界。

男人的衣裳上也沾着寒意,房间里暖意融融,霍起将外头的外套脱了,只穿着深色毛衣。

寇秋就坐在他膝盖上,两人亲亲密密贴着脸,小声地说着话,时不时还得注意着房间外的动静。

这样私会的情景,像极了罗密欧与朱丽叶。

已有好几天没见,初时简简单单的谈话很快便变了意味。霍起一下下地亲他,虽然眼神沉沉,里头充斥着像是要吃人一样的情绪,可实际上动作很轻。手温柔地固定在寇秋脑后,不伤着他一点。

像是两根火柴,转眼间就快被点着了。

烧的灼热滚烫。

寇秋的脑袋已经变成了浆糊,可还勉强有几分理智在。他稍稍挣扎着,眼圈泛红,喊“霍叔”

这一声,把男人的神智也喊回来了些许。他沉沉吐出一口粗气,将大脑袋搁在青年的肩膀上,不动弹了。

火柴还没灭,仍然在烧着。

寇秋摸他的头发,心中含着歉意。

“霍叔,”他低声说,“这是我对不起你。”

他这样的身体,别说是承担什么狂风骤雨了。只是温和的细雨,也可能让他整个垮掉。若是在下雨下到一半时骨折,那就不是情趣,而是惊吓了。

寇秋觉得愧疚,声音软软的。眼圈的红还没完全消退,这会儿神情很乖,更像是只红眼白毛的兔子。

霍起只看他一眼,就飞快地把目光移走。

男人声音哑了。

“秋秋”

一声轻叹后,男人的手覆住了他的眼睛,轻的像是声叹息。

“别再招我。”

寇秋于是乖巧地在他怀里坐着,等着火苗自己烧完,灭下去。

可男人顿了顿,却把他放置在了桌子上。寇秋挨着冷硬的桌面,一愣。

霍起在解他衣服。

“霍叔?”

“乖。”

男人说,宽慰似的又亲了亲,声音却不容置疑,“秋秋还没试过吧?”

“”

这话说的不错。穿越之前,寇秋的生活作息就是标准的老干部。早睡早起,枸杞红枣泡茶,没事还打两段八段锦,生命轨迹基本上与夕阳红老年公寓里的爷爷奶奶们同步。

别说是试了,他甚至连这样的想法也不曾有过。

当然,也不敢有。

万一把火柴给弄断了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如今说起这个,寇秋仍旧担忧,“可——”

“没事。”

霍起说,眼睛深深地凝视着他,那里头像是含了看不见底的深潭,让人望着时,就像是踩了空,一脚坠落下去,“我在。”

青年对他的信任近乎是盲目的,手起初时还惊慌失措环着他的脖子,咬着牙一声也不敢吭,浑身上下的线条都绷紧了。可后头时,显然就从中得了趣味,只是仍然有些害怕,“别使劲儿”

男人反反复复地亲他,宽慰,“没事。”

他说“叔疼你。”

这是件很美丽的瓷器。

自从诞生以来的这二十多年,基本上一直在被好好地保护着,没怎么见过光。它的脖颈光滑,瓶口圆润,有着瓷器独有的那种精致,触碰上去时,光滑的惹人怜。

霍起显然是非常喜欢,把玩了又把玩,看样子恨不能把看上的这件瓷器直接带回家。

他不仅喜欢,还要教寇秋做。

这种捏陶土通常都没什么模具,需要自己多次上手,从中摸出了诀窍,才能做得又快又好。当然了,越好的瓷器通常越耗时间,需要青年的手紧紧地贴在上头,反反复复地上下运动摩挲,一直运动到顶端和尾部都全部成形,形状饱胀而圆满,再喷过一回火,这才算是一次制作工艺的完成。

寇秋被教导着做了第一回,差点把自己手里头的土胚给捏废了。霍起没法,只得自己再上手,覆在他的手上,一步步引导着他做。

两个瓷器被摆在一处,一同被塑着形。最后好容易成形时,寇秋的手上沾满了溅出来的陶土。

学了一门手艺,满足感自不用说,可疲惫感也是实打实的。寇秋被从桌子上抱下来,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他这身体,太弱了。

搭在床沿上的手臂细的很,隐约能看见其中淡青色的血管。他躺在床上,就像是枝被摇尽了露水、只能颤巍巍颤动着欲折不折的花枝。细的似乎一伸手就能被掐断。

霍起的手拍着他的脊背,另一只手摩挲着他的颈窝。触感温热,里头的筋脉突突直跳,这副脆弱的躯壳里头,存着一颗心脏。

霍起知道,这心脏是近乎无坚不摧的。

他在那眉间又爱怜地亲了亲。

——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的?

连男人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在这世间存在了很多个万年,与这世界一同被构建起来。他是公正的秩序守护者,看守着这世上万物按照着既定的轨迹而不断转动。

与他一样的同伴,还有许多个。他们或早或晚,都渐渐觉醒了自己的意识。

可即便是觉醒了,这些忙忙碌碌的人或物,对他们而言,也是毫无意义的。

直到这世界开始倾顾于某人。

男人头一回注意到寇秋时,寇秋五岁。

五岁的男孩独自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穿着半新不旧的条纹卫衣。他手安安静静放在一处,眼睛很清,就望着院子里的孩子玩闹。有球滚到他脚边,院里的男孩子拍着手让他扔回来,却被小女孩拍了下。

女孩奶声奶气的,说话却像个大人,“寇秋身体不好,你怎么能让他捡球呢!怎么不懒死你?”

坐在角落的小男孩笑了笑。他眼睛里有一种很特别的蓝,浅浅淡淡的,看见时,能让人想起清朗的天空。

“没事,”他说,弯下腰,把球扔出去,“——我来就好。”

那是头一回,男人说不清为什么,心忽然动了动。

他注视着这一片,本是为了看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逃脱到了此处,是否按着应当的轨迹走至死亡的。

可那一刻,他却走了神。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

第二次注意是在几月后。他再扫视着自己的领土时,看见了匆匆忙忙被抬上救护车的瘦小身影。那时还年轻的院长小跑着上了车,面上全是仓皇。

“得做手术。要是不做,他可能要瘫痪,而且失去听力。”

院长咬咬牙,说“做。”

可是哪里来的钱?

他们这个小小的孤儿院,根本承担不起这样的手术费用。

寇秋很懂事。他在病床上费劲儿地听清楚,在护士再来试图给他打针时,就扭扭头,拒绝了。

“不用打了,”他含糊说,“谢谢姐姐。”

那眼睛里头黑白分明,还有一抹蓝色。他睁着眼,没什么泪水,更没什么怨恨。

他在没人的时候按着手背,咬着牙,将自己手背上插着的针管也拔掉了。他的腿还在伤着,没什么力气,慢慢地靠着墙,一步步挪出去。

在世界沉默的注视下,小孩的手拉上了院长的手。

“院长妈妈”他轻声说,“我们不治了。”

他推着人往外走。

“没事的,”他说,“我没关系”

世界看着他,看了十几年。

世界从未意识到,他所看见的,是一颗什么样的心。

这颗心是有很多不足的。他有许多不懂,有许多固执,有许多在外人看来,足以被称得上奇怪和莫名的坚持。这颗心总是高高提着,不敢放下去,每走一步,都像是踩着光滑的薄冰,随时都能碎裂了。

可这颗心仍然在闪着。

他亮的悄无声息,但世界看见了这道光。

于是正如泰戈尔所吟唱的,世界对着它的爱人,把它浩瀚的面具揭下了。它变小了,小如一首歌,小如一回永恒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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