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萧暥这具身体好像还……有病!
对啊,不然他找医官做什么?看起来还病的不轻!关于萧暥的病这史书里可没有写,到底是什么病?要不要紧啊,不会是绝症吧?
他心里一片凉凉。左右都要死啊……
看来这萧暥不但是个权臣,还是个病娇的权臣。
他满心惆怅地又咳出几口血,觉得自己真是生着林黛玉的病,操着司马昭的心。
想到这里,徒然一股疲倦涌起。只觉得秋风瑟瑟,悲从中来。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刚才那个家仆又出现在门前。
又怎么啦?还能不能让人清净一会儿了?
“主公,秦将军来探望你了。”
谁?秦羽?他那个便宜大哥?
“让他在客厅稍等。”萧暥道。
秦羽还没和他翻脸,说明他的判断没错,这还是在桓帝早期,这个时候萧暥虽然行事乖张手段颇为遭人非议,但还没有变成国贼,奸佞,权臣,还没来得及恶贯满盈,所以……一切或许还有转圜。
想到这里,萧暥陡然来了点精神,他颤巍巍起身,让家仆服侍着他穿衣束发。
坐在案前,烛光幽幽映照下,铜镜里粼粼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乍一看到,萧暥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了一下,一句卧槽差点脱口而出。
受《庄武史录》的影响,他一直脑补萧暥是曹操王莽这样的奸雄形象,具体地说就是英雄眉三角眼鹰视狼顾,这形象根深蒂固,使得他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这这这反差太大了!萧暥这个乱臣贼子居然长得那么好看!
只见镜中之人,鬓如乌云垂瀑,眉似流墨飞烟,双目清隽而修长,一点烛光恰好落于眼底,恍如幽兰夜火般映着早春冰雪样的脸容,真是古雅俊秀之极,更让萧暥满意的是,这张脸清俊得恰到好处,轮廓刚中带柔,既好看又不显得阴柔女相,眼角眉梢更是清利如刃,隐隐透出一股锋芒的兵气来。
萧暥左看右看,这张脸真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恐怕这是他穿越以来唯一满意的地方了。
不过再好看又如何,日后萧暥可是被武帝千刀万剐的啊!也不知道将来那位暗黑系庄武帝会把这张脸怎么割?哪里下刀?
一想到这里,他不由后心一寒,牙齿咯咯一碰。
突然抓住身边伺候的家仆道,“我发病的事,不要让秦将军知道。”
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萧暥看过史书不少,知道在这种情况不明的时候,不能暴露自己的弱点,一丁点破绽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这念头是无由来的,仿佛是这身体处于危机下的本能反应。
穿戴整齐后,他走出卧室,外面正是午后,雪亮的阳光照得他一时睁不开眼。平坦的歇山式屋顶上是碧蓝的青空,看惯了灰蒙蒙的城市天空的宅男萧宇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蓝的天了,他深深呼吸了一口带着桂花清香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有一种大病初愈的清爽松快过来了。
他用力掐了掐两颊,让自己看上去气色好一点。
厅堂里站着一个身披甲胄的魁伟男子,身姿笔挺如松柏,仪容英朗,剑眉星目,因为常年征战,下颌的线条坚如刀刻,加上一身戎装风尘仆仆,看起来颇有英雄气概。
不用说,此人就是秦羽了,秦羽这个人有义气有担当,当年在乱军之中扶立桓帝,是真心想要天下太平,却不料他这个结拜兄弟萧暥存着图谋不轨的心思,把他一起拖下了水。在后世,他这个乱臣贼子的帽子扣得有点冤。
“彦昭,你没事吧?”秦羽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抓住萧暥,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
萧暥不动声色扫了家仆一眼:让你们不要说我发病的!
那家仆很委屈地摇头,意思是他什么都没说。
接着就听秦羽道,“你没有受伤就好。出此变故,我从前线连夜赶回,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
萧暥听着陡然一身鸡皮疙瘩,什么叫做差点看不到我了,拜托别把言情剧台词搬出来好吗?还有,一见面就咒我真的好吗。
然后就见秦羽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但这样一来,陛下从此会视我们为仇寇,各路诸侯也会以此为话柄,把我们推入众人讨伐之地啊!”
停!打住!我怎么就为了你了?兄弟你太自作多情了,我将来可是会弄死你的。还有,我做了什么?怎么就要被众人讨伐了?
信息量太大,你一句句说好吗?
就听秦羽沉痛道:“你杀了郑国舅就可以收手了,何必再抓了郑皇后?”
什么什么??
萧暥当场石化。
秦羽又补上一刀,“你不知道郑皇后已经有身孕了吗?就算你要抓她,她肚子里的小皇子可是陛下的骨血啊!”
萧暥天旋地转。差点脚一软就给跪了,好在秦羽一把搀着他的胳膊。
“我没事……早上起猛了,头有点晕……”
萧暥真是一口陈年老血啊。他想起来了,这段历史书里有写!
桓帝和郑国舅蓄谋已久,趁着秦羽攻打襄州,大部队都在前线,京城空虚之际,联合京城西郊灞陵大营的将军何洪,京城北宫卫张驰,突然发难,意图夺回大权。
萧暥不愧是枭雄,临时矫诏调军,快刀斩乱麻,将郑国舅一派一举歼灭,之后他又用郑国舅的私印骗得何洪的信任,巧取灞陵大营,斩何洪于营前,于是北大营五千官兵尽降。
郑国舅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韬光韫玉的青年将军会是那么厉害的角色。
这次兵变彻底绞杀。事后郑国舅被诛,牵连上千人,这还不够,原主还真是个人才,本着凡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态度,带兵进宫把郑皇后抓了。郑皇后当时已经怀上了龙子,哪里禁得住这种惊吓,结果就死在了狱中。
史书上并没有记载皇后腹中小皇子的结局,但萧暥心想,按照原主的狠辣作风,斩草要除根,就算龙子生下来了,他也绝不会留着那孩子将来为郑家复仇的。所以那小皇子多半也难保了。
萧暥觉得心口阵痛,隐隐一股血腥气又涌上喉头,被他硬是咽了下去。亏得刚才他还在想,争取和桓帝君臣和睦的大好局面……不用这样打脸吧!
他觉得耳边嗡嗡直响,就听秦羽说,“陛下在晗元殿召见我,你也一起来罢,这件事总要跟陛下解释的。”
萧暥简直想哭啊,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啊大哥,他可是刚刚害了人家老婆孩子啊,什么是不共戴天,这就是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