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肆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次性的床上用品,辛凉抱胸站在一旁看他把床上的被子掀开,再垫上一次性毯子,枕头也套上一次性枕套,无语嘲讽:“你至于吗?”
“很脏。”容肆神色认真,俯身的动作带起起伏的脊背曲线,仿佛狮虎行走间背部肌肉撑起的轮廓,结实却凝练,不显得过于壮实,反而凸显了脊柱两侧蝴蝶骨的精致,宛如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后颈白腻。
“很熟练嘛。”辛凉对着他吹了个口哨,“不是说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吗?”
“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等于手残。”容肆整理着被角,却没否认“大少爷”这个说法。
虽然表述得并不准确,但也没问题,现在否认了,以后再向辛凉解释的话,很可能被看作是欺瞒、不诚的黑历史吧。
容肆整理完自己的床又开始给另一张床铺床单,辛凉站着看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无聊,走进浴室想先洗澡。
他倒没那么挑剔,这些被褥毛巾干干净净的,还带着洗衣粉的浅浅香气。在零陵时,仙衣经历千年早已灵气逸失,刚从地底爬起来时破旧衣衫沾满泥屑枯枝。有时雨天,他和罗萝在山洞里坐着赏雨,雨后为小孩觅食,踩进泥浆,过不了多久衣角泥点就都干了,洗衣服时常常洗出一片泥水。
再怎么脏,洗干净就好了。
刚想脱衣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辛凉停下了动作。
哦,还没拿换洗的衣服。
辛凉拿了衣服再次进去时好像听到了某人一声微不可及的可惜叹息,不禁露出个笑。
以为他是那种洗澡忘带衣服的偶像剧傻白甜主角吗?呵,太天真了!
这里条件简陋,大冬天的连个浴霸也没有,辛凉虽然不怕冷,但也没兴趣在这种情况下慢慢洗温水澡,走了个过场便洗完了。浴室的窗帘是百叶窗,辛凉洗的时候没有完全拉上,叶片间还有缝隙。
似是发现了什么,辛凉定定地对着百叶窗看了一会儿,而后若无其事地走出了浴室。
房间里开了空调,只是看型号很老旧了,机身泛黄,估计是从哪拆下来的二手拼装机,运作起来勉强还吹一点热风,明显后劲不足的样子让人看了都替它费力,容肆索性关了。
见容肆走进浴室,辛凉重新去了窗前,外面夜色凉似水,不见都市不夜天的光污染,月光清凉,星子闪烁如坠天际,带起远处江水与天交接处的薄雾。山林在夜晚凝成黑黢黢的深沉轮廓,仿佛蛰伏在寂寥夜色中的野兽。
辛凉抬头,勉强可见山上的一点灯火,估摸着就是剧组包下的那个小酒店了。山雀长啸着飞过,带动了树影颤动。
太安静了。
不过与他无关,他收回视线,刚想拉上窗帘,余光不经意一瞥。
透过参差的屋顶,可以看见之前经过的挂满绿灯的河道和石阶,原本空无一人平静如初,下一瞬却见转角处轻飘飘走出个白衣的身影,辛凉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瞧时第一个白衣身后,又晃晃荡荡地涌出了许多如同从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人”,白影憧憧,沿河缓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