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戏楼动作明显一顿,五指极不易察觉的蜷曲了下,道:“阿阳,邪门歪道不一定是要和道义站在对立面的。阳光大道若真的好走,又有谁会去走那独木桥。那人方法虽说有些偏激,可一个人怀着仇恨在这满是死人的孤城中,吊着一口气死撑,岂不是很可怜!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的可恨大多都是所处的环境给逼出来的,得饶人处且饶人。他身上的伤不至死,但寿命也会大打折扣,修习邪魔外道终是会付出代价的,过那独木桥,也稍不注意就会掉入水中!”
楚州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再说,他全家被屠,至今不知凶手是谁。留他一条命在,说不定他能知道背后的真相。”
“阿阳!”墨戏楼抬起头,轻声唤他。平视前方,眼神有些涣散,不知在想着什么。
“嗯!”楚州阳应了一声。
“阿阳,以后不要随便杀人,有人背地后言论你或当面找茬时,不要和他们计较,装作看不见,听不见,他们觉得无趣,便不会再去招惹你了。说真的会危及到你生命的事,不用你出手,我也会替你解决的!”
“不能乱杀人,可你不也杀过人吗?”楚州阳问道。
他指的是墨戏楼他杀唐悠那件事。
墨戏楼忽的正了神色,道:“对于背后捅黑刀之人不用手下留情,遇上这种事,便让他尸骨无存,万劫不复。擎山虽是修仙门派,但又与这世间诸多门派不同,他们大多都是怀抱着正义入世的。要善待天下所有他们认可的苍生。而擎山不同,我们要善待的从来都不是善良或正义的人,而是对我们而是对我们好的人!擎山的子弟胸怀不如他们宽广,在这世上就是为了自己而活的,这是原则!我没有收过徒弟,你是第一个,作为师傅,我自是不愿让你有事,但也不愿意让你日后滥杀,惹得满是怨气!”
楚州阳应了一声:“知道了!”心里却在暗想:有你在我这辈子还用的着动手吗?
墨戏楼看着怀中清瘦的少年,大抵还是有些后悔的,他当年若是早日道出自己的立场,后面那些莫须有的破事是不是一件都不会发生?
出了这惨无人道的骨架城池,终于远远的看见几座错落有致的茅草房。天色已晚,他二人都隐隐有些力不从心了,再加之腹中饥饿,更是走不动路。
墨戏楼将楚州阳放置在一棵树前,让他靠在树干上,俯下身,扯开白布去查看他的伤口。
他二人身上都有血渍,有自己的也有斗篷人的,无论是谁的,都可以化作楚州阳恶心的源泉。白布被扯开,空中的血腥气又浓重了三四分,他不忍心去看,只是闻气味的就够他吐一壶的了,更别说再让他去亲眼看了。
最终他还是被熏得两眼发黑,偏过头,极不留情的吐了。因为腹中无果,只吐出些酸水。口腔里,舌头一阵发麻,胃酸味直冲鼻头,他不由得紧皱眉头。
墨戏楼见状,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楚州阳的伤口已经发黑,急需处理,可这地方一无水源,二无药物,他所带的药物都是应对紧急状况的,根本就没有可以解尸毒的。
他的衣衫上尽是血渍,便索性将外衫脱了,只穿一件中衣,往他身上注入一波灵力后,再度将他的脚踝包好,小心翼翼的将少年横抱起,尽量保持平衡的向前疾驰而去。
楚州阳心头寒鸦乱舞,怎么老是抱,用背的不行吗?
那几间茅草房看起来离他们很远,走起来更离他们更远。墨戏楼如风一般疾行,还是花了将近一炷香的时辰才赶到。
周遭皆是一片漆黑,没有一丝亮光,人都应该是在睡梦中了。半夜打扰人家,总归是不怎么好的。墨戏楼低头去看楚州阳,发觉少年脸色通红,一双眼睛想合却又不敢合,熬的很是痛苦。不管了,天大地大,再大也没有人命大。这荒山野岭的,他实在是无可奈何了。
心念一动,他暗自催动归尘。
归尘剑柄“咚咚”撞了两下,门里面的主人倒是睡得浅。一听门响,立马惊醒,战战兢兢的问道:“外面是谁是谁?”
说话的是个男子,声音一声颤过一声,这荒山野岭的,极少有人烟,孤魂野鬼凶尸走兽什么的也不少,谁知道门外是什么东西!
墨戏楼:“这位兄台,我二人偶经此地,遇到变故。现在我徒儿中了尸毒,能否借贵地一用?”他隐有些急促。
屋内久久没有声音,等了好大一会儿都没有人吱声,这根本是不打算让他们进去了。
墨戏楼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手上力道不由加重了几分。口中念咒,归尘闻咒而起。“铮铮”两声,把门铁锁应声而断,他一脚踹到门上,门便四仰八叉的开了,屋外的风争先恐后涌到屋内。
他心中默念罪过,抱着楚州阳就进了人家的门。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人命攸关,我也是迫不得已!
屋子的主人从卧房内提灯迎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剪刀,双腿不住的打颤,衣裳还没穿好,显然是刚起来。
墨戏楼道:“别担心,在下只是借贵地一用,人好了,自会离开!不会白用的,这是酬金!”
借着月光屋子的主人看见它在桌子上放了一只锦囊,锦囊鼓鼓囊囊的,有一定的分量。
他又从袖间拿出一颗夜明珠,瞬间照亮了整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