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 大猫被曹老板的亲卫们领着去了张辽的大帐。
这个时代父母爱子女的表达方式就是把好吃的留给孩子。尽管晚饭吃的饱饱的, 但是在张辽殷切的眼神中, 大猫还是梗着脖子把一碗鸡肉粥塞了下去。
“我今日亲自和伯达说过了, 让你就在我这里睡一晚上,明天就记得回自己营里, 没事别往为父这里来,就是有事,也要大大方方的派你的亲卫来, 记得, 人言可畏, 你我父子有的时候也要敬畏人言, 做到事无不可对人言。”
大猫挺着肚子答应了。吃完饭让亲兵收拾了桌子,父子两个人直接躺在了一张席上。
军中用的席子大部分是高粱杆外边一层坚韧光滑的表皮编成的, 属于就地取材的速成品,听说好席子一般是用芦苇编的, 但是这个时候在大营里面, 都是用高粱杆编的,比较粗糙, 大猫光着脊梁躺在上边, 觉得背后跟有针扎人一样,加上晚饭吃的太撑,大猫翻来覆去睡不着。
闹得张辽也睡不着, 既然都没办法入睡, 那只好说话打发时间。
“明天早起呢。你怎么还不睡?”
“老爹, 你有床单吗?躺席子还不如睡在土上呢。”
“你怎么不穿衣服睡?”
“太热了。”
张辽没有办法,只好把自己的披风拿来,给小儿子垫在身下。
这么一折腾,躺下去的时候,大猫往他身边靠了靠。
“挨着为父,你不嫌热啊?”
“不热不热,跟老爹在一起,儿子心里跟喝了冰水一样。”
张辽哼了一声,听语气并没有生气。
大猫在黑暗里面弯了弯眼睛,没话找话,“儿子来的时候,老娘说要给大兄娶新妇,是不是啊老爹?”
“嗯。”张辽只答应了一声。
“过的真快,”大猫假模假样的感慨一声,“我都是还是个小孩子呢。眼看着就有小侄子了。”
“你还知道你是个小孩子啊。谁家的小孩子跑到军前?”
“儿子是天赋异禀,老爹,咱们家祖上有没有和我一样有天赋的人啊。”
“祖宗在前,你在后,你该说你比较像哪个祖宗。”
“嗯嗯,儿子就是想这么问。”
“没有,咱们家向来不靠武力混饭吃,祖上是豪强,往后也是豪强……若是咱们家能更近一步,也是一个改换门庭的机会。咱们这么拼命除了上报君父下安黎民,也是为了封妻荫子。”
“封妻荫子?”
“对啊,让你有更多的吃的,更多的衣服。要不然,怎么能养的活你们兄弟呢。除了你们兄弟,还有并州老家,为父出来这么几年了,也不知道老家怎么样了。我想着等丞相平定了袁绍,带着你们兄弟回并州一趟,你们自从出生之后还没见过祖父母,为父也担心晚几年回去,与老人家再无见面的机会。”
说完觉得伤感,张辽情不自禁的感慨,“当日从并州出来,再也不会想到有今日,那时候一起出来的同乡都埋骨他乡,能回去的寥寥无几。”
然后语气低落了起来,“今年夏天听说是天下大旱,并州不比中原,那里土地贫瘠,民风彪悍,袁绍为了筹措军粮,听说也是刮地三尺,青壮被强征无数,无数人要么躲了起来,要么被强拉入军伍,敢反抗的格杀勿论,我每次上阵之前都祈祷祖宗保佑,别让我遇到族人,哪怕是族人,就是战场相见,也不能饶他一条性命。”
这种事别说张辽了,放到其他人身上也是这样。有兄弟两个效忠不同的主公,该算计的时候,绝不会因为对方是兄弟就放过一马。
大猫翻身起来,拉了一把张辽,跪在席子上,面向并州的方向,做出祷告的样子,“皇天后土,祖宗冥灵,保佑咱们老张家的人战场不相见。”
张辽本来已经坐起来了,看见他这副样子,在一盏如豆的灯火照射下,整个人处在黑暗中,显出几分庄严和傻气。
他立即躺下来,装作没起来的样子。
大猫闭着眼睛祷告完成,侧头看了看老爹,“您怎么不起来?早一遍晚一遍,祖宗能看到咱们的诚意,必然有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