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深眯着眼睛,只看清一个模糊的影子,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老爷子顺手就把凌时推到了路深面前,笑道:“原来你跟我们家路路认识啊,正好!”
路路……
凌时抿嘴偷乐,却被路深抓了个正着,路深幽幽地叹了口气,从睡衣口袋里摸出一副黑框眼镜戴上,好奇道:“你怎么在这里?今天不上课吗?”
“哎呀,哪有把人家小姑娘堵门口问话的,来来来,进来坐!”老爷子热情洋溢地招呼起来,熟门熟路地将凌时领到客厅的沙发上乖巧地坐着,自己拎过菜篮子转身溜进了厨房。
路深唯恐老爷子又把什么电子产品当成油盐酱醋添进锅里,烹制出各种堪比核爆现场的黑暗料理,不情不愿地跟了进去,没过多久就被狮吼功赶了出来。
凌时坐得极为端正,左右打量着家里精致的装潢,看上去美感有余,却少了几分烟火气,想来路老师平素繁忙,应该没什么时间待在家里。
电视机正对着一面灰紫色的墙壁,墙上挂满了五花八门的影视海报,都被精心裱在相框里,透着一股让人肃然起敬的神圣感。凌时轻松地辨认出了各个海报的出处,有的来源于影坛名作,诸如《肖申克的救赎》和《霸王别姬》等,还有的出自脍炙人口的莎翁戏剧,最边上挂着近年来一些优秀的国产剧,其中还有路深的成名作《光年》和封神作《原罪》。
《光年》里的路深还只有十九岁,墙上这张剧照恰好定格在结尾的一个回眸处,显得格外青涩,却误打误撞成就了一代人的童年记忆,同样的海报也曾被凌时挂在自己的卧室里,他自然再熟悉不过了……
一个水杯忽然挡在眼前,凌时冷不丁地回过神来,路深径直将杯子塞到他手中,随后懒洋洋地坐在一边,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哦哦,今天是周末,不用上课,然后公司嫌我住得太远,把我迁到这儿来了,就在……隔壁。”凌时满脸堆笑地往墙壁另一头指了指,心中莫名雀跃。
“是挺远的……”路深回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被莫名其妙地带到几十公里外的事情,看这孩子无动于衷的模样,八成是忘了自己喝醉酒后发生了什么——
“真是辛苦路老师了!”苏西好不容易才从凌时的包里摸出了房门钥匙,进屋后就冲着路深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可路深完全没工夫理睬,毕竟凌时整个人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他只能咬牙将这孩子扶到床边。
凌时总算躺上了自己的床,一个翻身就扯住了路深的领口不让他离开,路深默默哀叹年轻人的手劲真大,愣是让他别扭地俯在床边动弹不得。
“小时,松手。”路深轻言细语地道了一声,可凌时毫无反应。
“父皇,倘若碾死一只蚂蚁被认为理所应当,自此恃强凌弱惯了,今后又何谈为天下人谋求真正的公平!”凌时一动怒,生生将路深的白衬衫扯开了三颗扣子。
路深:“……”
站在门口的苏西已经惊掉了下巴,什么样的走火入魔啊,居然还背起台词来了!
好不容易将这位混世魔王哄睡了,路深才扶着腰站直了身子,灰溜溜地给还在市中心搭讪嫩模的张直树发了条短信,让他赶紧将自己和苏西接回去……
“路老师?路老师?”凌时唤了好几声才将路深从不堪回首的记忆里唤醒。
“搬过来也好,离学校近。”路深没话找话地搪塞了一句,藏不住脸上的倦色。
没过多久,路老爷子就备好了一桌的色味俱全的饭菜,迫不及待地拉着路深和凌时到桌边坐下,对着凌时又是嘘寒又是问暖,还替他盛了大一碗饭。
“凌凌也是个演员啊,太好了,以后得替我好好照顾照顾路路啊!她这个人,就不爱准时吃饭,常常犯胃病,真不让人省心!”老爷子越说越来气,一双筷子在路深面前指指点点。
路深咳嗽了一声:“爷爷,我比小时大几岁呢,是前辈,怎么也轮不到……”
“你看她,她还跟我顶嘴呢!”老爷子完全屏蔽了隔壁的路深,满是恨铁不成钢。
凌时继续发扬职业假笑的传统,连连点头:“嗯嗯,我会照顾好路老师的。”
“咳咳咳……”路深差点被汤呛到,鉴于凌时在场,只能迅速正襟危坐,勉强维护一下自己这破破烂烂的前辈形象。凌时不停地偷瞄着路深,以前只见过聚光灯下闲人勿近的他,现在却有一种拨开迷雾豁然开朗的感觉,想不到路老师私底下竟然这么的……可爱。
“我明天凌晨的飞机回剧组,待会儿吃完晚饭就把您送回去。”路深快被这一碗掉进蜜罐的绿豆汤给齁死,勉强皱着眉头一饮而尽,对着老爷子随口道。
“你明天就走了?”凌时也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在祖孙俩的对话里插上一脚。
“我不回去!你奶奶离家出走了,我一个人在家里没法儿待!”老爷子将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上,似乎都能瞧见头顶那一团熊熊燃烧的怒火。